作者：宋双，刘东民
来源：世界知识原标题：【世界知识】数字稳定货币的未来发展及应用前景
2019年6月脸书发布Libra白皮书后，数字稳定货币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数字稳定货币是加密货币的一种，是在普通加密货币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数字稳定货币解决了比特币等非锚定加密货币的币值波动大、缺乏监管主体等问题，具有广泛应用的潜力。数字稳定币和普通加密货币一样，属于私有数字货币的范畴。由于其在经济体系中的影响力小于数字货币即央行，且充分发挥了民间机构的能动性，所以数字稳定货币与数字货币即央行之间存在竞合关系。在央行数字货币不可能一蹴而就的背景下，数字稳定货币，尤其是基于大量跨境客户的全球稳定货币，如天秤货币、摩根货币，有望引领全球跨境支付体系改革。面对数字稳定币的发展机遇，中国也应该把民间机构开发运营数字稳定币提上日程。
《天秤币白皮书》发表后，天秤币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
它可以克服普通加密货币的缺点。数字稳定货币是指相对于特定资产或一篮子资产保持稳定价值的数字货币。根据其稳定机制，通常可以分为三类：作为抵押物的法币或实物、作为抵押物的数字资产、算法支持。目前市场上认可度和可操作性最高的是以法币为抵押的数字稳定货币，即通过锚定一种法币或一篮子法币来保值的相对稳定的数字货币。最新数据显示，全球共有226个数字稳定货币项目，其中66个为活跃项目，约占29%。在这些项目中，排名前两位的TEDA货币和USDC(USDcoin，完全抵押的稳定美元货币)的市值分别为134亿美元和15亿美元(2020年8月31日的数据)。这两种货币都是以法币为抵押的数字稳定货币，而且都是锚定美元。在开发阶段的134个项目中，天秤币、摩根币等项目备受关注。
目前，数字稳定货币主要被加密资产交易者用来应对市场波动。无锚加密货币以比特币为代表，其特点是网络中的所有节点都可以参与货币发行和交易记账，节点之间可以直接进行支付和结算。但这种加密货币不是任何一个实体的负债，也不使用任何现有资产作为价值锚，因此价格波动剧烈，难以承担货币的基本功能。而且整个生态系统缺乏集中的发行结算机构，监管部门很难找到实施监管措施的具体对象。因此，这种加密货币被广泛用于洗钱、恐怖融资、逃税等非法活动。对各国金融安全造成不利影响。此外，大部分非锚定加密货币完全去中心化的交易系统难以满足高频交易的需求。比如比特币的交易处理能力只有每秒7笔交易，以太坊也只有每秒10 ~ 20笔交易，与支付宝每秒26万笔交易的处理能力相差甚远。
数字货币为上述问题提供了有效的解决方案。首先，数字稳定货币可以承担货币的基本功能。这种数字货币有明确的价值锚，所以价值稳定，可以作为价值尺度。数字稳定货币由特定机构发行，属于发行机构的负债。还有专门的机构负责兑换和运营，使得数字稳定货币更容易被市场接受，起到交易媒介的作用。而且数字稳定货币体系中有各种集中机构，很容易被纳入现有的监管框架。例如，监管机构可以审查发行人是否有足够的备付金，要求交易所机构在客户注册时获取客户的真实信息，完成客户了解程序，必要时要求系统运营机构提供详细的交易数据，以跟踪可疑资金。最后，数字稳定币可以更灵活的满足高频交易的需求。通过设计适度集中的交易结算机制，数字稳定币可以在分布式网络和高频交易之间找到平衡点。
2019年7月17日，七国集团财长会议在巴黎举行。与会财长讨论了数字货币存在的问题，寻求共识。
此外，数字稳定货币有潜力为数字资产生态系统提供关键的基础设施层，特别是它有望在跨境资本流通活动中发挥重要作用。目前市场上活跃的数字稳定币更多的是作为加密资产的交易中介，而在实际支付活动中的作用非常有限。据悉，TEDA币已与396种加密货币建立交易对，但仅与4种法定货币建立交易对；USDC与109种加密货币进行交易，但只与两种法定货币建立交易联系。然而，大型跨国公司平台上推出的数字稳定货币有望改变上述局面，以Libra货币和摩根货币为代表的数字稳定货币很可能重塑全球数字资产生态。Libra白皮书发表后，七国集团(G7)、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国际清算银行(BIS)迅速成立了专门的稳定货币工作组。他们将跨国科技企业或金融机构推出的、在现有大型和/或跨境客户基础上建立的、具有快速全球应用潜力的数字稳定货币称为全球稳定货币，并认为全球稳定货币将对货币政策、金融稳定和金融稳定产生全球性影响。
但是，数字货币，央行，保持着竞争关系。虽然是私人数字货币的数字稳定货币，与数字货币即央行存在潜在竞争，但二者在竞争中有着广阔的合作空间。数字货币和央行数字货币最大的区别在于发行方不同。数字货币央行由央行发行，主权信用担保，法律赔偿无限；数字币由民间机构发行，依托民间信用，主要用于民间机构开发的支付平台上。所以从货币持有者的角度来说，数字货币，也就是央行，比数字稳定货币风险更低，更有优势。但作为一种国家行为，数字货币——央行的推出，会对国家金融体系产生系统性影响，包括金融脱媒风险、信贷配置效率降低等，可能损害整体经济的稳定运行。因此，从国家金融稳定的角度来看，数字货币的推出，央行必须是谨慎的、渐进的。相比之下，数字稳定货币影响较小，相对灵活。短期来看，数字货币这个央行还面临很多问题需要解决，可能很难快速推出。在这个阶段，如果先用数字稳定货币试水，考察市场的接受程度、系统运行中存在的问题以及系统的运行风险，有助于央行数字货币设计方案的完善。
从中长期来看，数字货币推出后，央行仍可与数字稳定货币保持竞争合作关系。央行的主要职能是制定和执行货币政策，进行金融宏观调控，承担最后贷款人的职责，而民营机构更擅长处理零售用户交互、即时支付确认、系统技术维护等。中央银行和私人机构之间的比较优势差异为它们在数字货币领域的合作创造了条件。一方面，央行和民间机构可以共同开发合成央行数字货币(sCBDC)。SCBDC是私人机构发行的，属于私人机构负债，但在央行有全额准备金支持；私人机构直接处理零售支付交易，而央行处理金融机构之间的批发结算。可以看出，sCBDC实际上是一种由央行担保的数字稳定货币，最大程度地保留了“商业银行-央行”的双重体系结构，有机地结合了央行和民间机构的优势。IMF在报告中多次提到sCBDC，指出这种公私合作模式使央行更专注于核心职能，这比完全由央行集中控制的央行数字货币(CBDC)要好。另一方面，央行的数字货币推出后，也可以利用已经设置好的数字稳定货币体系进行推广。天秤币协会在其第二版白皮书中指出，各国央行开发CBDC后，可以直接与天秤币网络整合，将网络中原有的数字稳定币替换为CBDC。
跨境支付前景广阔。《天秤币白皮书》发布后，天秤币之所以举世瞩目，在于其在跨境支付领域的巨大应用前景。由于解决了比特币等加密货币缺乏货币锚的问题，并为监管措施的实施提供了可行性，数字稳定货币具有在全球范围内快速普及的潜力。在央行数字货币不可能一蹴而就的背景下，数字稳定货币有望成为提升跨境支付效率、降低跨境支付成本的首选。目前跨境支付普遍采用代理行模式，涉及的中介机构多，链条长。各管辖区监管标准的差异也增加了各种显性和隐性成本。而且跨境支付的收付款双方还面临支付状态不可见、支付处理延迟、无法获得全天候服务等问题。更重要的是，近年来，美国将跨境支付网络武器化，威胁切断其他国家与SWIFT系统的连接或将其他国家排除在纽约清算所的银行间支付系统(CHIPS)之外，对其他国家的金融安全构成威胁。以Libra货币为代表的数字稳定货币为跨境支付活动提供了新的解决方案，解决了传统跨境支付体系的上述问题。
天秤币基于分布式账本技术，将市场上各类机构和用户连接成支付网络，可有效减少中介参与，促进普惠金融，完成点对点支付和同步结算。在Libra Coin治理协会中，来自不同国家的支付公司、技术平台、技术公司、非营利组织甚至多边组织共同参与，联盟链(指由多个组织管理的区块链)的治理模式不仅可以增强跨境支付过程的安全性和透明度，还有助于提高跨境支付体系的公平性。特别是以数字稳定货币为载体，可以为特别提款权(SDR)为代表的超主权货币的国际使用创造条件。与一篮子货币挂钩的数字稳定货币可以帮助解决主权货币作为国际货币所面临的特里芬困境，也可以解决当前国际货币体系中权力过度集中的问题
当然，要构建基于数字稳定货币的跨境支付体系，必须得到世界各国货币当局的认可，并纳入国际金融监管体系。天秤币协一年来做了很多努力和妥协，积极与各利益相关方沟通，完善方案，更好地融入监管。继2019年6月发布《天秤白皮书》后，天秤协会于今年4月发布了第二版白皮书。与之前的方案相比，第二版白皮书做出了调整，主要包括：放弃盯住一篮子货币，增加单一货币稳定货币，每种货币与单一法定货币挂钩；强调天秤币是各国法定货币的补充而非替代，进一步强化储备保护措施，制定全面的合规框架。可见以天秤为代表的全球稳定货币越来越务实可行，意味着其顺利推出不再遥远。数字时代的货币竞争即将开始。面对数字稳定币的发展机遇，中国是时候考虑是否允许民间机构开发运营数字稳定币了。
(宋双为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助理研究员，刘东民为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国际金融研究室主任、副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