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由杨与作者合作完成，发表于2019年第4期《金融评论》。欢迎转载，但请务必注明出处。
本文从概念和技术角度阐述了Libra的运行原理，分析了其对全球经济的潜在影响，并与即将推出的中国央行数字货币进行了横向比较。本文认为：第一，Libra在技术路线和运营模式的选择上采取了产业合作和国际协调的方式，是目前非主权数字货币中的诚意之作。第二，天秤座的愿景和架构设计还是有逻辑冲突的，以现在的设计很难达到其宣称的包容目标。第三，天秤座没有独立的货币政策，不代表没有货币政策。它会将货币局制度引入小经济体，冲击原有的经济秩序，并通过货币乘数效应向大经济体注入流动性，造成通胀压力。第四，Libra的储备资产中间形态较多，涉及大量跨境交易，会使其流动性管理异常复杂，加剧全球市场波动。第五，中国银行的数字货币模式与Libra有本质区别，或将成为通过M0统一管理帮助央行实现货币政策目标的有力手段。毫无疑问，天秤和数字货币，中国的中央银行，无论自身成功与否，都将成为数字货币全球正式发展浪潮的重要推手，为我们开启一个新的时代。
一.导言
中本聪的比特币创作论文《Bitcoin: A Peer-to-Peer Electronic CashSystem》(中本聪，2008)发表于2008年，至今已有十余年。在此期间，以比特币为代表的准数字货币从无到有，从小规模研究到形成大规模的“币圈”，取得了长足的进步。但从最初的角度来看，这些“数字货币”似乎缺乏作为货币的最基本功能：支付。于是，脸书倡导的Libra一出现，就反复强调其支付属性，提高交易确认速度，并设计了储备资产机制来维持货币的稳定，似乎是数字货币中的“回归初心”。其前景也引起了世界各国央行和公众的关注。
Libra还没有正式推出，还处于白皮书和听证会阶段，所以国内外的讨论主要是关于社交网络和媒体评论文章，学术文献很少。然而，从数字货币的角度来看，中国央行、国内央行官员对相关问题有深刻而系统的论述。周小川(2016)认为数字货币仍应采用类似现金的“央行-商业银行机构”的二元体制来完成发行和回笼。范一飞(2016)梳理了数字货币——央行的基本理论和路径选择，认为数字货币应该只是部分替代M0，暂时不考虑智能合约。唐(2017)从理论和具体设计层面总结了数字货币央行面临的问题和设计要点。姚谦(2019)基于DSGE模型的实证结果表明，发行央行数字货币对中国银行体系和金融结构的影响是可控的，可以成为一种新的货币政策工具，增强货币政策的有效性。
本文试从三个方面来解释Libra:第一部分是概念和原理，不同于一般的经济学分析。本文不仅将从经济学的角度讨论Libra的上层设计，还将深入下层技术，分析其技术创新如何保障上层设计。第二部分将对天秤座的潜在影响进行分析和逻辑推导。第三部分将以Libra为基准，与数字货币中国央行进行对比分析，以期在他们真正到来之前，对他们有一个更全面、客观的认识。
二、天秤的基本概念、核心技术、运营模式。天秤座的吸引力不仅源于脸书的全情投入，还在于
自数字货币诞生以来，哈耶克(2019) 《货币的非国家化》和中本聪的比特币创造论文一直在哲学和方法论上指导着整个行业。哈耶克在货币供给领域雄心勃勃，这看起来更像是一场自由主义革命：“避免被持续的通货膨胀驱动到政府的完全控制和指挥，并最终拯救文明的唯一方法是剥夺政府在货币供给方面的权力。”另一方面，中本聪在他的论文中只说比特币“允许任何两个有意愿的当事人在没有可信第三方的情况下直接交易”，“从计算的角度来看交易不能被撤回，从而保护卖家不被欺骗”。从中本聪论文的文字表述来看，发明比特币只是为了降低可信第三方引入的额外交易成本，从技术角度防止商业欺诈。然而，“去中心化”的实现路径在某种程度上承载了哈耶克的“非国家化”理想。
正因如此，各国政府纷纷打压比特币和其他类似的数字货币；正因如此，天秤在创立之初就极力避免取代主权货币的嫌疑。Libra白皮书(2019)一开始就明确表达了与监管部门合作的态度：“一些(加密货币)项目还试图破坏现有系统，绕过监管，而不是在合规和监管方面进行创新，以提高反洗钱措施的有效性。我们认为，与金融部门(包括监管机构和各行业专家)的合作和创新是确保为这一新系统建立可持续、安全和可信的支持框架的唯一途径。”
在此基础上，Libra才有可能与世界各国政府探讨其存在的意义：为更多人提供一种开放、即时、低成本的全球移动货币，提升金融服务的普惠性和安全性。在如今比特币已经部分沦为暗网和非法跨境交易工具的情况下，这种愿景颇有回归比特币初衷的意味。笔者认为，在现阶段，当且仅当数字货币与各国监管部门合作，才是保证自身合法生存的基础，也是长期发展的前提。
2.核心技术
需要明确的是，Libra currency只是基于Libra区块链的应用之一，而不是全部。所以对天秤币的分析其实应该从两个层面来进行：第一是底层的区块链技术，这是上位币应用的基石；第二是货币层面的规则设计。两者都是天秤座货币的支柱，缺一不可。目前对货币层面的分析铺天盖地，而针对非技术背景读者的技术分析略显不足。本文将试图在这两个层面上提供一个清晰完整的表述。
Libra白皮书强调了将Libra与其他区块链区分开来的三项技术：
设计和使用Move编程语言；
采用拜占庭容错(BFT)共识机制；
采用迭代改进广泛使用的区块链数据结构。
除了Move语言，其他两项都是对现有技术的改造。Libra刻意避免了对现有技术的全盘否定，而是从更容易实现和安全性的角度选择了成熟的方案。这种妥协和局部创新的理念贯穿了天秤座的设计。从工程的角度来看，这种思路更容易团结更多业内同仁参与其中，也是很多全球标准化工作(如4G/5G标准化等)采用的方式。).下面将分别介绍这三种技术。
(1)1)移动编程语言
Libra提供了26页的技术论文来讨论Move语言的特性。要了解Move语言的优势，首先要了解以比特币和以太坊为代表的传统区块链语言(它的编程语言是Solidity)存在哪些问题。
首先，钱对于传统语言来说并不是具体的“资产”，而是和程序中其他变量一样的一组数据，可能会被任意膨胀和复制。在现实中，有价值资产的数量不仅受到严格限制，而且在转移和交易过程中受到密切监控。不存在转让后一方人数不减少，另一方人数却相应增加的情况。但在数字货币中，黑客多次利用整数溢出等漏洞大规模复制资产，造成数亿美元损失。再者，即使在数字货币的原生语言中定义为资产，在编译和运行过程中严格限制转移和增加，用户定义的其他类型的资产也可能涉及到用这种语言编写的智能合约，这将失去语言的原生保护，需要开发者维护自身安全，这无疑大大增加了系统风险。
第二，传统的区块链语言还没有在安全性和灵活性之间找到平衡。智能合约是区块链技术的重要应用之一，它允许用户使用区块链的可信度自动完成一系列自定义动作。一旦满足预定条件，该条件下的一系列后续动作将被不可撤销地执行。这些行为可能包括支付对价、所有权登记、保险执行、租赁执行等。区块链在其中的作用类似于真实合同中信用强的中间人(比如银行在进出口业务中的作用或者支付宝在淘宝交易中的作用)。智能合约的出现，可以大大拓展现实中各类交易的安全性和便利性。但是如果出现问题，也会给用户造成很大的损失。
为了适应这种便利，许多传统的区块链语言采用了类似于Python和Ruby的动态类型语言模式。这可以大大简化编程的过程，因为不需要为变量定义类型模式，也不需要知道系统在编码时会如何操作。这些将在实际操作中再次检查或直接动态分配。这种语言通常非常容易使用，开发人员可以快速实现功能。但实际上，与C/C /C#/Java等传统静态类型语言相比，动态语言将发现风险的工作从编译阶段推向了实际运行阶段。上面提到的代码进入不可预知分支的类型定义错误和低级错误，通过编译和几个简单的测试用例，很容易在静态语言中暴露出来。对于一个高可靠的交易系统来说，运行时出现问题就等着各种bug解决是不能容忍的。
为了解决上述问题，Move的技术论文从四个方面介绍了Move的创新之处。
首先，Move定义了“一流资源”的概念。这个概念实现了上述“资产”的特点：不能凭空消失或被复制，交易必须在各个店铺之间以“移动”的方式完成。不仅是天秤币，其他基于天秤区块链开发的智能合约也可以享受这样的保护措施，从而从根本上解决上述问题。同时，Libra还允许用户自定义可修改资源的一些关键行为(如创建、修改、销毁等。)，但这些行为在系统中是高度受控的，只能由定义这类资源的模块来操作。
第二，灵活性。Move允许开发人员像其他高级语言一样调用各种过程，或者使用许多面向对象的概念，以便完成大量复杂的计算或逻辑功能。但为了兼顾安全性，放弃了大量可能导致程序不可预知行为的引用或指针，使其更符合线性逻辑，避免了程序的非线性行为。
第三，安全性。目前其他语言在选择可执行编码级别时，为了照顾代码安全性，会选择高级语言或者汇编语言。前者逻辑清晰，但需要强大的编译器来验证安全性；后者需要在运行阶段找出更多的错误。天秤座在两者之间选择了妥协。它采用字节码的模式，介于高级语言和汇编语言之间，并引入了字节码验证器。这种方式可以避免向区块链的每个节点引入计算量很大的编译器，也不必等到实际运行时才发现代码问题，从而以较低的成本换取代码的安全性。
第四，可验证性。Move注意到了其他区块链语言的一些共性问题，从而对自己的函数做了一些限制：一是不允许动态赋值，因为很容易混淆哪个模块调用了具体的函数，会导致非线性的程序行为；其次，不允许多个变量指针同时指向一个变量，这会导致变量同时被多个源修改，从而导致最终状态难以预测；三是强行封装资源，保证只有这个模块才能行使修改资源的权利，防止外部模块破坏资源。
(2)使用拜占庭容错(BFT)共识机制
Libra采用LibraBFT共识协议，保证全网能够快速达成高事务吞吐量、低延迟、更高能效的协议。为了解释LibraBFT的原理，我们需要首先探究是什么样的需求使得它如此重要。
拜占庭容错始于图灵奖获得者莱斯利兰波特描述的一个计算机领域的经典问题：拜占庭一般问题。问题的大意是，历史上拜占庭帝国疆域辽阔，军队分散在各地。在没有核心指挥官的情况下，相互之间的交流只能依靠各军将领之间的点对点交流。如果有攻击或者敌人入侵，将军们需要通过沟通达到协同的效果。在现实环境中，影响共识的因素可能有几个：消息传递渠道可能出现问题；一些将军可能会叛变；叛逆的将领可能会恶意向其他将领传递假消息；一些部队可能被围困，无法行动。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如何保证大多数部队达成共识？换句话说，有多少将军同时出现问题，会导致系统全面崩溃？
这个比喻与区块链体系面临的问题非常相似。区块链去中心化的基础是整个网络需要对一个交易达成共识。在没有中心节点的情况下，共识只能通过网络中节点之间的对等通信来协商。然而，实际网络中的通信链路可能会出错，每个节点都可能出现故障，同时还可能发生恶意攻击。那么如何保证全网能够顺利达成共识呢？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比特币采用工作量证明(PoW)的方式，即矿工通过支付大量计算能力进行开采，争夺当前区块的记账权，他们的回报是开采所得的比特币。不诚实的矿工不愿意付出这么高的代价来换取采矿收入，但是为了破坏全网，他们必须掌握全网50%以上的计算能力来控制新区块的生成。这在当今世界几乎是不可能的。但这种方式也有明显的缺点，如计算复杂、能源浪费严重、分块生成时间过长、交易确认等待时间长达数十分钟等，作为在线支付系统使用时很难实时满足要求。
LibraBFT是HotStuff算法的改进。为了避免过于复杂的技术讨论，本文只简要说明达成共识的过程。与完全在网状网络中工作的比特币不同，BFT算法为了降低过程的复杂性，需要在有几个重要节点的星形网络中工作，即所有的重要节点相互通信，其他节点只与一个相邻的重要节点有联系。这也是天秤座前期应该在联盟链而不是公链工作的重要原因。
LibraBFT将这些重要的节点定义为验证器，在网络中起到接受事务请求和验证块有效性的作用。当交易生成时，它将被最近的验证者接收，该验证者将充当组织验证过程的领导者。它将几个事务打包成一个块，并将它们广播给网络上的所有其他验证者(图1中的步骤)。其他验证者收到后验证该块，如果他们批准该块，他们会将投票结果发回给发起者(图1中的步骤)。在收集到足够的投票后，发起者生成一个法定证书(QC)，这意味着该块已经被足够多的节点确认，并向所有验证者广播该证书(图1中的步骤)。此时，所有验证者节点将根据该消息更新本地保存的区块链状态，并添加新验证的内容。这个过程称为一轮。之后会陆续添加其他交易所生成的验证内容。为避免在此过程中出现上述故障或被恶意节点破坏，新增内容经过三轮后将被全网正式接受或提交，正式成为整个区块链的一部分。
比特币采用的工作量证明机制可以防止50%的节点失效，对所有节点一视同仁，可以直接应用到公链上。相比之下，LibraBFT理论上只能防止不超过1/3的节点失效，它必须指定几个重要节点作为验证者，使其看起来不如比特币强大。而LibraBFT在很大程度上缩短了交易的确认时间，使其适应了实际的交易需求。另外，Libra在发布初期会做联盟链的工作，所有重要节点都是联盟成员提供的，所以恶意节点的概率会大大降低。从实用的角度来看，无论是安全性还是效率，LibraBFT都是比比特币更好的选择。
(3)改进的数据结构
虽然Libra自称是区块链，但其白皮书也明确指出Libra没有类似比特币的区块链模型，而是存储在统一的数据库中。
这里需要区分一个重要的概念。虽然个人可以在比特币系统中开设账户或钱包，但并没有专门的“账户”空间来存放比特币资产。比特币以链式形式存储了自诞生以来的所有交易。大量的节点按时间顺序排列在链上，每个节点都是一个块，每个块都存储着大量在那个时刻附近发生的事务。如果用户需要查询自己账户中的余额，对于比特币系统来说，实际的动作并不是直接找到对应的账户并读取余额数据，而是遍历与账户相关的历史交易，通过之前的交易金额计算出当前账户余额。这种模式称为未用完事务输出(UTXO)模式。
和以太坊一样，Libra定义了账户的概念，账户中存储了相关的资源和模块。如前所述，天秤币也是以资源的形式存储在账户中，所以受到Move语言的保护，不能随意复制或消除。
Libra以账簿当前状态和历史变化的方式存储整个系统，有点类似于可以恢复到任意历史状态的数据库。每次有新的一组数据写入数据库，都会产生一个新的历史状态。历史状态由一种称为Merkle树的数据结构组织。如图2所示，h函数代表Hash函数，即对输入内容进行编码，输出一个长度不变的数，相当于对输入数据进行加密。输出变了，输入也一定变了，输入数据不能直接从输出数据推导出来。图中，h4是h0和h1的哈希值，h5是h2和h3的哈希值。顶层是Merkel树的根节点，图2中根节点的值是h4和h5的哈希值。可以看出，Merkel树的一个优点是，只需观察根节点，就可以知道整棵树中每个节点的状态(比如是否被篡改)，而无需再次遍历树中的所有节点。
这种结构的另一个优点是，它可以很容易地跟踪数据库中任何帐户在任何历史时刻的状态。虽然Libra账户不与用户真实身份挂钩，但为了监管方便，一旦账户出现异常行为，其所有历史状态理论上可以被监管部门快速获取，与真实的银行账户类似。如果Libra与实际储备资产的交换也受到严格控制(具体模式尚未公布)，其匿名性将比比特币大大降低。这个特性无疑是一把双刃剑。一方面对用户失去一些吸引力，但另一方面也减少了非法跨境交易和洗钱的空间，有利于天秤的生存和发展。
3.操作方式
(1)天秤币的发行机制
白皮书称，Libra立志成为“稳定的数字加密货币”。因此，Libra“将充分利用真实资产储备(称为“Libra reserve”)作为担保，并由买卖Libra且具有竞争关系的交易平台网络提供支持。”
Libra采用的模式有点类似布雷顿森林体系时期美元与黄金挂钩的制度，或者香港等地区采用的货币局制度，或者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创设的特别提款权(SDR)。它的货币发行量不会主动增加，只会被动发行。天秤座货币背后的价值是由一篮子有实际储备的实际资产支撑的。Libra的用户需要用实物资产按一定比例购买Libra，这是发行增量Libra货币的唯一途径。
白皮书没有说明是否可以直接从天秤协会购买天秤，但明确表示可以通过“授权经销商”购买。这意味着天秤的分配机制将更多表现为“天秤协会——分销商”的双重模式，天秤协会扮演“最后买家”的角色，类似于现实中央行与商业银行的关系。
篮子中储备资产的选择标准是波动性低、流动性好的主权货币和政府证券。这将确保天秤座和实物资产之间的稳定和可持续的交换关系。不过，Libra协会尚未公布哪些资产将被纳入篮子，以及相应的转换比例。
储备资产将用于低风险投资。投资产生的各种收益不会返还给用户，而是先支付天秤协会的费用，剩下的作为回报支付给天秤的早期投资人。根据Libra自己的计算，由于储备资产投资的低风险资产预期收益率较低，早期投资者很难在短时间内获得全额回报。
(2)天秤座协会的组织形式
天秤座协会，注册于瑞士日内瓦，是一个非营利性会员制组织。
天秤协会的组织形式与其技术网络拓扑有很多相似之处。协会坚持权力下放的原则，所有重大决策都由理事会集体做出。每个创始人还充当网络中的验证者节点，每个验证者节点只能指派一个代表进入董事会。重大决策或技术决策需经三分之二以上多数同意，与LibraBFT采用的协商一致原则基本一致。虽然脸书在天秤座的发展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在董事会中并没有特殊的权利，这也是天秤座分权的公平性。
截至白皮书发布时，Libra已有20多个创始成员，包括脸书、易贝、Visa、优步、万事达、沃达丰等众多行业巨头。然而，据媒体报道，创始成员仅签署了一份不具约束力的框架协议，除脸书外，其他成员并未真正为协会出资。所以，目前天秤协会真正的组织状态还是在构想阶段，或者监管态度明确后才会有实际行动。
4.监管问题
与比特币完全不同，Libra的创始投资者多为重量级跨国公司。在各国监管态度不明朗之前，这些企业不会冒着和政府关系不好的风险强行推广天秤。甚至脸书在监管听证会上也明确表示：在获得监管许可之前，Libra不会推出。
2019年9月，Libra的负责人在瑞士巴塞尔会见了包括美联储在内的26家央行的官员，并回答了有关Libra设计和使用的一些关键问题。各国央行已经集体开始了对Libra的认真评估过程。然而，由于Libra主要由脸书发起，美国政府的态度成为该项目的成败关键。从之前的听证会和远处的监管喊话传递的信息来看，监管关注点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Libra是否在瑞士注册以规避美国监管，其全球业务如何适应不同国家的监管环境？其次，鉴于脸书暴露了数据隐私和数据安全方面的重大风险，Libra的可靠性是否同样值得担忧？第三，天秤座的商业模式是否稳定可持续，不会因为脸书在社交网络上的强大优势而产生联动效应，甚至再造一个垄断巨头？第四，天秤座会不会完全匿名，会不会成为洗钱和支持各种违法行为的工具？
这些问题有些可以从上面的技术和货币设计中得到解答，有些则需要天秤协会进一步澄清。天秤多次强调，可以成为美国制衡支付宝等支付工具的有力手段。但鉴于天秤和支付宝完全不同的实现路径和管理思路，美国政府也有充分的理由担心贸然扶持天秤会不会养虎为患。
总之，天秤座将面临漫长的监管审查过程。正如美联储董事长Powell总结的那样：“Libra引起了监管机构对隐私、洗钱、消费者保护、金融稳定和其他问题的担忧。这些问题应该得到彻底和公开的解决。解决这些问题的过程要耐心谨慎，不能一蹴而就。”
三、天秤的潜在影响：不确定性远高于确定性。从一开始，Libra就声称致力于推动普惠金融。这个理由在当今世界似乎很容易引起共鸣。另外，与一篮子主权货币挂钩，没有货币政策，符合国家监管要求，分散管理形式，都尽力向各方示好。然而，天秤座真的能像它宣称的那样万能无害吗？下面将从发展初期和发展后期两个阶段来分析。笔者认为，天秤由于发展初期规模有限，只能作为传统理财方式的补充，更应关注其是否能实现所宣称的普惠；有了一定的规模之后，不仅对于金融体系，对于现有的货币理论，天秤的各种影响都会逐渐显现出来。
1.发展初期的讨论——质疑天秤座的包容性。
天秤座的白皮书将它希望解决的问题描述为
“纵观全球，穷人为金融服务支付的费用更高。他们的血汗钱用来支付各种复杂的费用，如汇款费、电汇费、透支费、ATM费等。发薪日贷款的年化利率可能达到400%甚至更高，仅100美元的金融服务费可以高达30美元。当被问及为何仍处于当前金融体系的边缘时，那些仍‘未开立银行账户’的人往往会指出：钱不够，各种昂贵且不可预测的费用，银行太远，缺少必要的手续。”
简而言之，这段话描述了三种问题：手续费复杂，贷款利息高，银行账户可用率低。根据以上对Libra运营机制的分析，其分销在用户端将更多依靠授权经销商。那么以下问题可能成为实现其包容性的关键：
首先，天秤座服务如何覆盖没有银行账户的客户？对于银行账户可用性低的用户，虽然可以通过网络快速开通天秤座账户，但账户中的天秤座币需要他人兑换或转账。在没有银行账户的情况下，很大概率只能通过现金交易与天秤座兑换本国货币。经销商如何建立如此强大的网络来满足现金交易的需求？会不会有非官方的天秤座区域代理商，甚至本质上是一个黑市？
第二，白皮书用几个案例说明，传统金融贷款的高利率意味着Libra未来将推出低成本的小额贷款服务。众所周知，作为支付体系和作为借贷机构，在牌照、管理模式、对金融体系的影响等方面都存在显著差异。如果将贷款职能纳入其目前的规划，其评价的深度和广度将大大加强。
再次，天秤的综合使用成本是否低于银行，还有待商榷。区块链系统不涉及高额转账和电汇费用，但其他费用仍然存在。例如，Libra reserve由一篮子货币组成，这意味着任何货币的“认购/赎回”都需要买入或卖出一篮子储备货币，从而面临汇兑费用，包括手续费和汇率波动带来的汇兑损失。虽然兑换工作很可能由交易商完成，但费用不会消失，而是隐含在天秤座与各种货币的汇率中。这个费用对于国内货币不是Libra储备货币的用户会更明显。另外，Libra不赚取利息，用户持有Libra要承担赚取利息的机会成本，损失的利息收入也需要计入Libra的综合使用成本。
所以天秤座的包容性还是有很多逻辑和执行上的疑点。即使获得监管部门批准，能否达到预期效果仍有待观察。
2.讨论——Libra有一定规模后对现有经济体系的潜在影响。
如果Libra能成功成为很多国家的数字货币主流，世界经济的现有秩序将被打破。下面将从以下组织方式来演绎Libra的潜在影响：首先，Libra将推出针对小型经济体的非国家货币局制度；第二，对于大型经济体来说，更容易表现出天秤货币乘数带来的通胀压力；第三，类似于ETF基金的设计会产生大量的中间资产形式，为Libra的流动性管理带来全球市场新的不确定性；第四，如果天秤座进行信贷业务，会使问题更加复杂；第五，除了金融市场，天秤座还可能对劳动力市场产生革命性的影响。
(1)非国有化的货币发行局制度
国际上货币局制度的案例很多，有香港的成功案例，也有阿根廷的失败案例，但是Libra这种跨境的货币局制度安排还是第一次出来。对于主权国家来说，在中国同时采用两种货币会造成很多问题。天秤座没有独立的货币政策并不代表没有货币政策：锚货币的利率和汇率水平会极大地影响天秤座本身。虽然天秤座声称不会给货币持有者分红，但也不用担心利率问题。但其与其他货币的汇率将始终处于动态变化中，也就是天秤座的“汇率”问题暂时无法回避。从实践的角度来看，货币局制度只适用于特定类型的小型开放经济体，但如果天秤强行无差别地引入各个国家，会不会产生有益的后果？
对于小型经济体来说，这个问题可能更严重。为了维持币值的稳定，天秤座选择的储备货币必须是若干种在全球范围内相对强势的货币(多为美元)。根据汇率形成机制，Libra与一国主权货币之间的汇率将取决于Libra锚货币国家的货币政策、国际收支和中长期经济发展。因此，一国主权货币可能与天秤形成相对稳定的汇率，也可能与之发生偏离。在单一货币条件下，即使一国货币疲软，外币与国内经济之间仍存在一定程度的隔离机制。但如果引入Libra，强势货币将直接引入国内流通市场。这种方法可能导致三个问题：
第一，国内定价体系采用双重标准，容易导致商品市场价格混乱。与IMF的特别提款权(SDR)不同，Libra直接面对生产者和消费者。所以大部分原材料、半成品、成品都可以用天秤和本币结算。如果两种货币不能保持相对稳定的汇率，就会造成商品市场的混乱，使价格失灵，进而传导到生产链的上游，对国内的流通和制造环节造成严重影响。
第二，天秤座可能会对本币产生挤出效应。这种效应不会惠及普罗大众，反而会造成社会不稳定和财富转移。天秤座的底层资产是大国的储备货币，相对于小国的货币具有明显的稳定性和流动性优势。当两种货币可以同时使用时，居民自然会选择更方便、更稳定的货币，也就是所谓的“良币驱逐劣币”。兑换过程对应的是该国本币在外汇市场卖出和买入储备货币，会导致该国货币的贬值压力。本币贬值会使其与天秤的汇率走低，从而进一步促使当地居民兑换天秤进行资产保值。于是国家就会形成这样一个尴尬的局面：越早把本币换成天秤，就能享受到相对较高的汇率；交换越晚，汇率越低。这样的局面一旦形成，一方面会造成本币的恐慌性抛售，另一方面实际上会导致社会财富的重新分配，从后变者(普通大众)到早变者(有远见的富人)。
第三，小型经济体可能会失去货币政策的独立性。当两种货币同时使用时，汇率应尽可能保持稳定，以保证市场的平稳运行。但是，天秤对应的是几个大国的货币。与之相一致，就要使国内的货币政策尽可能服从大国的货币政策，这无疑相当于天秤把货币局制度强行引入这些小国。但由于各国在经济周期、经济结构、外部环境等方面存在明显差异，跟随大国的政策可能会给这些小国带来难以估量的问题。
天秤座的乘数效应
对于大型经济体来说，较大的经济体可能会在相当程度上避免上述小国的问题。但是天秤座的运作模式也会带来新的挑战。笔者认为天秤座货币的“乘数效应”或许是最值得探讨的。这个问题最早是由麻省理工学院的亚历克斯利普顿等人提出的，但并没有贴上“乘数效应”的标签。在传统的货币体系中，乘数效应是由商业银行通过持续的信贷活动产生的。市场上最终的货币供应量将是央行发行的基础货币的数倍。天秤座没有信用活动是否意味着没有乘数效应？对于大国(尤其是储备货币国家)，Libra在将数字货币投放市场时，会用相应的储备货币购买高等级债券等证券。换句话说，这部分储备货币并没有被储存起来，而是回到了这些国家的金融市场，进入了流通环节。这相当于市场上用于购买天秤的本币增加了一倍：一半以天秤的形式流通，另一半以本币的形式流通，会给上述国家带来一定的通胀压力。
(3)天秤座的流动性管理
白皮书强调天秤不会向用户支付利息，因此用户会面临两个实际问题：需要时余额可能不够用；在账户里空转大量天秤，又是一种浪费。所以，如何在天秤闲置的时候尽快将其转化为有息资产，而在需要的时候又能快速变现，这是用户对天秤的基本要求。现金也有这个问题。而现金在银行是可以按需存取的，其背后是银行体系高度发达的流动性管理体系。为了达到风险和收益的平衡，银行体系从监管层面对流动性管理有很强的约束，银行自身也有一套成熟的管理制度来满足各方的流动性需求。
在流动性管理方面，天秤座面临更复杂的情况。如图3所示，整个体系涉及四种资产形态：国家法定货币、储备货币组合、储备货币投资的金融资产、天秤货币。前三者是真实资产，相互转换需要与全球金融市场有真实的联系。当它足够大的时候，就会对金融市场产生巨大的影响。银行的流动性管理主要考虑不同资产类型的比例以及与负债端的匹配。虽然管理工作复杂，但主要是基于同一种货币，所以匹配可以依靠国内几个市场的交易来完成。Libra的上述三种现实资产形态决定了它必须在多国金融市场和全球外汇市场同步运行，这不仅涉及资产端不同国家不同类型资产的比例，还涉及负债端不同货币间流动性的综合控制，其复杂性可见一斑。
当规模足够大时，Libra的流动性管理至少会对全球市场产生三方面的影响：
首先，外汇市场的波动性增加了。国家货币与储备货币之间的交换会更加频繁，形成一股力量，增强储备货币走势的一致性。但作为储备货币的国家，经济发展阶段和货币政策差异较大，汇率走势不一定趋同。天秤座带来的这种收敛力量会打乱外汇市场原本形成的定价逻辑，加剧市场波动。
第二，影响金融市场的定价逻辑。虽然可能不会追涨杀跌，但天秤储备货币仍会作为国际“热钱”的一部分参与跨境资本流动。当储备货币组合转换为金融资产组合时，会偏好信用等级高的低风险资产，导致这些资产的收益率下降。因为信用等级高的产品往往是其他产品(如美债)定价的“锚”，Libra规模的扩大会压低低风险金融产品的收益率，扩大信用。而且规模收缩会导致大量销售，这样收益率就上去了，信用就缩水了。这将给储备货币国家的货币政策传导带来新的变数，增加市场不确定性。
第三，金融脱媒。Libra作为一种支付手段，本质上是将银行体系内流动的价值导向Libra网络。如前所述，天秤的乘数效应使法币价值翻倍：一半放在天秤网上，另一半以储备资产的形式继续存在于传统金融体系中。这种模式把本应参与银行信用创造的钱脱媒给了Libra，形成了金融体系的“表外资产”。这无疑会使Libra在一定程度上与商业银行竞争，降低银行在金融体系中的作用，从而使传统的金融监管模式面临更大的挑战。
虽然项目负责人马库斯在美国众议院的听证会上极力否认Libra是ETF基金，但其目前的运作模式确实与ETF有很多相似之处，尤其是两者都需要购买并最终购买投资组合。与ETF类似，Libra理论上有两种获取份额的方式：申购新股或从二级市场申购转增份额。目前白皮书并未提及二级市场转让的方式，但从效率的角度来看，购买/赎回方式需要反复换汇和买卖资产，产生了大量成本；不如建立二级市场交易机制，对负债端进行微调，不涉及底层资产的反复调整，有利于整个体系的流动性管理。但二级市场的建立是否有利于维持天秤座货币的稳定，也是一个有待讨论的问题。
(4)潜在的信用创造能力
虽然Libra声称目前只用于支付，但是如果它的规模扩大，我们并不能阻止它提供一些具有信用创造功能的服务模块，比如像“微贷”或者“花店”这样的小额信贷业务。其发展此类业务的模式可以非常灵活，可以在经销商层面而非天秤协会层面为用户提供贷款。我们甚至可以大胆猜测，信贷业务是天秤座未来发展的必由之路，因为如前所述，它显然把某些领域的贷款利息过高视为白皮书中要解决的问题。
如果天秤创造信用，无疑会对全球金融体系产生巨大影响。在传统金融体系中，信用创造和货币发行是通过“中央银行-商业银行”两层结构的合作来完成的。央行负责投放基础货币，并充当最后贷款人。商业银行直接面对终端客户，完成信用创造、存款吸收等一系列具体工作。在Libra体系中，协会与经销商的关系也可能演变成央行与商业银行的关系。一旦进行信用创造，首先意味着Libra体系有意愿和能力在不交出储备货币的情况下增加资产，即Libra不再与储备货币严格挂钩，其价值基础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从稳定货币变为准主权货币。天秤协会实际上将成为一个超主权央行。
那么，这个超主权央行会成功吗？货币是中央银行的债务。央行之所以能发行货币，是因为它的底层价值是有国有资产和未来税收支撑的。布雷顿森林体系最终解体(美元与黄金脱钩)的原因是人们认为美国持有的黄金数量已经无法支撑其货币发行。但是天秤一旦脱离储备资产，底部就没有其他价值基础了。即使在世界范围内被广泛使用，可以视为价值基础，那么天秤就会演变成典型的庞氏骗局，最终失败。
所以天秤座要想解决贷款可用率低、利率高的问题，靠自己创造信用的方式未必能带来好结果。笔者认为还有两种方式可以尝试：一是Libra与商业银行合作，作为支付工具和信息采集媒介，使银行能够将服务扩展到金融服务不发达的地区。其次，经销商提前100%缴纳备用金，获得一定量的天秤币，再以一定的利息或手续费转给需要贷款服务的用户。用户应在规定的期限内以里拉或当地货币的形式向经销商偿还本金。这样，天秤座系统做什么
(5)劳动力市场的重新全球化
通讯网络使得今天的全球分工与合作相当方便。员工对工作场所的依赖性降低。只要按时按量完成工作任务，在家工作或其他选择办公空间的灵活方式越来越被接受。但由于工资支付、税收、社会保险等因素，大部分企业仍需在各地设立分支机构开展经营活动。引入Libra后，理论上企业完全可以用单一实体总部管理全球员工：薪资由Libra统一发放，税收和社保由员工自己解决给当地专业机构。比特币等虚拟资产虽然可以达到类似的效果，但由于其价值波动剧烈，不适合作为薪酬分配的载体。天秤座背后的稳定资产可以在很大程度上保证其货币的稳定，也可以用于日常支付，并且可以在全球范围内进行分配，不存在汇兑问题，因此可以为支付劳动报酬提供一种新的选择。
这种模式将使当前劳动力市场的全球化向前迈进一大步。欠发达地区的劳动力将能够通过互联网进入国际市场，这一方面将促进当地的就业，另一方面将促进新的经济增长点的形成。欠发达地区的劳动力往往具有成本优势，所以一些不需要高学历的工作可以转移到这些地区。目前一些跨国公司也在通过这种方式打造产业链(如远程客服中心、配套设计中心)，但规模和灵活性仍处于较低水平，产业转移成本也较高。通过解决工资支付问题，天秤可以通过搭建虚拟团队，帮助欠发达地区的劳动力参与到全球产业链中，提高收入水平，使产业链中的一部分得到发展，从产业角度实现天秤的普惠目标。
四。Libra与数字货币的比较，中国央行：完全不同的发展路径在Libra备受争议的时候，中国人民银行即将推出的央行数字货币DCEP(数字货币电子支付工具)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即将进入实际发行阶段。那么，央行DCEP是中国版的天秤座吗？和微信钱包、支付宝有什么不同？会给金融市场和公众生活带来什么影响？
1.中国银行DCEP简介。
虽然中国银行并未就DCEP的具体设计发布系统的书面说明，但自2014年以来，周小川、易纲、范一飞、孙国锋、姚谦、穆长春等领导多次通过文章和公开演讲向公众宣传DCEP的设计思路。从这些文章和讲话中，我们可以梳理出DCEP的一些特点如下：
首先，DCEP仅用于替代M0。央行领导多次强调，DCEP不会涉及M1和M2油田。M0意味着流通中的现金，不包括活期存款和其他形式的货币。采取这种方式不涉及贷款和存款等信用创造，使得数字货币的推广对金融体系的影响最小。微信钱包和支付宝的支付行为，对应的是银行系统仍然是转账，而不是现金交易。因此，它们都属于M1范畴。当然，如果我们使用“花店”等小额消费信贷功能，就会涉及到M2。这是DCEP和支付宝最显著的区别。
第二，DCEP会和账户松耦合，可以实现“双离线支付”。所谓“账户松耦合”，就是DCEP不强制使用银行卡或者像微信、支付宝这样的账户体系。类似于日常生活中的体验，没有账户也可以使用现金。同时，互联网的缺乏并不妨碍现金的使用。收支双方都可以在线下顺利完成交易，即“双重线下支付”。这可以为网络条件有限、一些极端支付场景的广大农村提供很好的体验。
第三，DCEP将采用“央行——商业银行(或商业机构)”的“双层经营体制”。中央银行与最终用户没有直接的业务联系。DCEP和Libra在架构设计上都参考了传统“央行——商业银行”体系的货币发行结构。核心系统与终端用户没有直接的交易关系，而是通过中介完成与终端用户的对接。DCEP系统的中间人是商业银行或具备相应服务能力的商业机构；Libra系统的中间商是授权经销商。DCEP采用这种设计，一方面可以防止央行从商业银行抢储户，避免冲击现有银行体系；另一方面，可以充分利用银行系统现有的强大营销和客服网络，避免重复投资和资源浪费。
第四，为了保护隐私，防止匿名犯罪，央行会全面掌握DCEP的使用数据，必要时可以通过数据挖掘技术曝光非法用户。除了央行，其他机构无权获取和分析DCEP的使用数据，这在相当程度上保护了用户的隐私。同时，DCEP还会根据用户实名的程度，对其交易限额进行不同程度的限制：实名越高，限额越宽松。这样兼顾了央行的一些反洗钱职能，避免了数字货币便于洗钱的弊端。当央行通过数据挖掘技术在交易记录中发现一些典型的犯罪特征时，也可以通过相关信息及时锁定嫌疑人的真实身份，达到及时有效监管的目的。
第五，DCEP暂时不会有任何智能合约功能。作为区块链的一个增值应用，智能合约一直被期待用于数字货币——央行。但从目前的信息来看，央行认为智能合约可能使DCEP复杂化，产生不可预测的行为，从而对金融体系产生不利影响。DCEP不应承担M0以外的任何职能，否则将沦为一张有价票证。到目前为止，基于DCEP的智能合约的开发还没有开始。
2.天秤座和DCEP:分道扬镳的数字之路
虽然两者都是数字货币的尝试，但是Libra和DCEP选择的模式与最终目标完全不同。
透过表面的设计，两者有很多不同：信用的基础上，天秤的背后是储备货币池的价值；DCEP背后是人民币的主权货币信用。在使用范围上，DCEP只替代M0，即流通现金；天秤座还涉及M1的领域，甚至M2的一部分。使用方面，DCEP可以实现“双离线支付”，不强制绑定账户；但是Libra必须在网上认证，并且基于一个清晰的账户概念。在组织形式上，天秤座的核心部分以协会的形式运行，成员之间协调重大问题需要时间和精力；DCEP的核心部分完全由央行管理，决策程序简单高效。在监管适应方面，虽然天秤极力讨好包括美联储在内的各国央行，但全球主流监管机构对其仍心存疑虑，听证论证之路不绝于耳；由中国人民银行牵头的DCEP在中国有天然的“监管牌照”，可以集中力量快速推进。
通过逻辑推演，两者可能产生的后果也大相径庭：在管理上，天秤币将逐渐脱离传统金融体系，即“金融脱媒”；然而，DCEP逐渐将传统银行系统无法单独跟踪的现金交易纳入管理范围，我们不妨称之为“现金回归媒体”。论对市场的影响，天秤会使金融市场复杂化，加剧市场波动，降低货币政策的有效性；DCEP将在很大程度上帮助中央银行实现货币政策目标，因为它加强了对M0的统一管理。在国际影响力上，天秤座的储备资产很可能以美元为主，这将提升美元在全球的主导地位，打压非储备货币国家的主权货币。DCEP完全用于人民币的M0替代，因此对人民币汇率没有显著影响
综上所述，虽然Libra和数字货币DCEP，也就是央行，表面上是想把货币拓展到数字领域，让日常支付更加便捷，但实际上无论从技术、模式、结果等等方面，都是完全分道扬镳，走向了相反的方向。当然，目前两者都没有正式推出，我们只能根据现有的公开资料进行理论分析和逻辑推演。在产品真正上线之前，大量的技术调整在所难免。毕竟，数字技术只是一种工具。真心希望数字货币大规模推广后的唯一方向是让生活更美好。但是，最终能否实现，我们拭目以待。
动词（verb的缩写）结论
本文阐述了Libra的原理，论证了其对全球经济的潜在影响，并将其与数字货币中国央行进行了比较，分析了两者完全不同的规划路径。
在我看来，天秤座依靠现有的设计，基本不可能获得各国的普遍认可。但意义重大：这是全球央行首次集体接受数字货币全球化的严肃申请，也是全球首次从实践角度系统评估数字货币的影响。这个开始，然后也许只是一个如何满足设计思想要求的问题。全球正规数字货币浪潮将汹涌澎湃，势不可挡。
中国央行数字货币DCEP命悬一线。在中国和美国激烈竞争的背景下，笔者认为美联储和其他主要央行将迅速同步跟进。具体路径是提升天秤还是开启新的门户，只是形式问题。经过十几年的发展，数字货币从《比特币创造论文》发表开始，已经从一个孩子成长为一个少年：还不成熟但充满活力。
我不妨大胆推测，数字货币不仅是“货币的数字化”，也是“数字的货币化”。数字货币给世界带来的不仅限于取代纸币，而将是一系列迄今为止无法预测的变化。数字资产的价值将不再需要传统的包装方式，而是通过数字货币直接“证券化”。在这个层面上，天秤和DCEP都是先行者，他们自己的成败都是不确定的。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掌握着改变世界秩序的钥匙，一扇门即将打开。正如Gerog Simmel)(2018)在《货币哲学》中所说：“它(货币)的全部目的不在于它本身，而在于把它转化为其他价值。”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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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雷德里希冯哈耶克。(2019): 《货币的非国家化》，海南出版社。
、唐、(2017):关于央行法定数字货币的一些思考。金融研究(七)，78-85。
姚谦。(2019):法定数字货币的经济效应分析：理论与实证研究。国际金融研究，381(01)，1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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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美尔。(2018): 《货币哲学》，华夏出版社。
Coindesk。(2019):麻省理工学院的研究员说Facebook“提升”了他对Libra加密货币的想法。https://www . coin desk . com/MIT-fellow-accounts-Facebook为libra加密货币出谋划策。
卡利布拉。(2019): Libra白皮书。https://libra.org/zh-CN/white-paper/。
Nakamoto.S. (2008):《比特币：点对点电子现金系统》。bitcoin.org/bitcoin.pd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