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的风总是断断续续的。
2022年，这股风“火”了数字收藏。这种来自大洋彼岸的“舶来品”，自2021年进入国内市场以来，已经成为投机者眼中最新的“财富密码”。数字交易平台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令市场发展迅速。
在利益和风险的扭曲交织下，数字收藏行业狂热地向前冲，然后戛然而止。2022年8月以后，“还款”、“倒闭”、“跑路”成为数字收藏领域的新关键词。原本很高的成交价逐渐回落，“一集一套房”的神奇局面不复存在。
潮起潮落时，有人追风。“当时只觉得韭菜太好割了，15万的藏品不到半小时就卖完了。到现在公司大老板都转行了”；有的人“传包裹”，一边从数字馆藏的流通中获利，一边希望自己手里不要出现窘境；有些人还在坚持，试图在降温后更加理性的市场环境中发掘数字收藏的真正价值。
从多风的地方，数字馆藏该何去何从？
(资料来源：易图。com)
追风：入学无门槛
周瑜(化名)的微信头像是2021年爆发的NFT(非搞笑令牌)项目的一只无聊的猿。
2020年，海外NFT的热度空前，2021年上半年，国内打着NFT旗号的交易平台开始逐渐腾飞。当时几个平台的简介里都出现了“中国第一”的标签。后来基于国内对虚拟货币监管的要求，NFT的概念弱化，“数字收藏”的概念应运而生。
在周瑜看来，海外NFT的爆发是数字馆藏进入国内市场的重要导向。几十倍、上百倍的涨幅，让资本看到了盈利的可能。新事物吸引了大量游资，短时间内创造了牛市。另一方面，2021年9月我国全面叫停虚拟货币后，货币投机被明确定义为非法金融活动。虚拟货币领域原有的投机、炒作开始找到新的出路，基本实现了与数字藏品的“无缝对接”。
进入2022年后，数字收藏席卷各行各业，平台数量迎来爆发式增长。注册一个交易微信微信官方账号和一张带有平台二维码的海报，一个数字收藏交易平台的雏形就形成了。
在朋友眼里，周瑜就是追风的人。2022年上半年，周瑜参与运营了一家数字藏品交易平台。谈及自己的内心感受，周瑜直言：“总之，韭菜真的好割。”
此前，北京商报今日记者也曾调查报道，围绕数字藏品交易平台形成产业链，3万元即可购买交易模板，并提供数字藏品制作、发行等一站式服务。“一点门槛都没有。三五个人组成一个团队。前期最大的成本就是搭建平台App和网页，然后想办法联合热门IP，推出产品。”周瑜解释道。
数字收藏交易产生的红利没有让资本失望。周宇告诉今日北京商报记者，交易平台的收入主要包括两部分，一部分是发行集合产生的收入。一开始，为了提升数字馆藏的价值，平台会选择知名IP联合发行，并提前约定分红比例。平台发展到一定规模后，开始发行自营数字馆藏，收益全部归平台所有。另一部分是开放二级市场后，每一笔用户交易都会产生佣金。
“我们的平台很小，但赶上了好的市场行情。当初照片数码收藏单价一张30元，5000块15万的东西不到半小时就卖完了，和IP方五五分成。一旦卖出去，就会被抢，甚至被抢。2022年上半年很常见。”周瑜说。
区块链行业从业者徐平(化名)在2021年底买了几个数字收藏。徐平说：“我没有刻意想从中赚钱，所以我买了我感兴趣的IP。但是，错了，收益确实可观。2022年上半年，两张图在市场上一度炒到了五位数，成本还不到20元。”
价格从两位数到五位数甚至七位数不等，这样的涨幅在数字收藏领域并不少见。眼前的利润吸引了大量玩家进入市场，交易平台的数量越来越多.
低潮：投机市场的“传递包裹”
短期内惊人的利润也为降温埋下了伏笔。
数字藏品通过平台发行后，通常会在平台自带的二级市场自发交易，用户会根据市场情况自发定价，将数字藏品卖给下一个人。这也意味着交易市场充满了不确定性。没有人能知道在pass the parcel风格的游戏模式下，这朵“花”会落在哪里。
“只要你不能以更高的价格转让你的数字收藏，那么这笔交易就是亏损的。我宁愿赚得少一点，尽早出手。”玩家张帅(化名)说。在以往的操作中，张帅有赚有亏，也遇到过近2000元购买的数字藏品价格暴跌，最后卖到了400多元的情况。“还有一次，我在某头部平台以接近1300元的价格买了一张自营IP生肖图。一周后市场价格在1500-2000元不等，但成交量很少。我挂了1400，低于市场价卖了。然后平台全系列开始跳水，现在价格大多在150元以内。”
除了交易价格的不稳定，交易平台的安全性也很难得到保障。2022年8月起，数字收藏迎来寒潮。就像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交易平台陆续发布公告宣布退出，更有甚者直接停服跑路。
另一位数码收藏玩家告诉今日北京商报记者，2022年10月，他通过网上宣传网页购买了一件总价2946元的数码收藏。第二天，公司处于失联状态，无人回应。至今未退。
周瑜的数字收藏平台也迷失在这股寒流中。周宇坦言，数字收藏交易平台大多靠投机，预计市场下跌后“拿钱走人”。在我原来所在的平台上，公司的大老板都转行了。
仍在运营的数字收藏交易平台也遭遇了“熊市”困境。数字西藏中国CEO王鹏飞在接受《今日北京商报》采访时提到，数字西藏中国于2022年1月上线。从一开始十几个人的小团队，到巅峰时40多名员工，100多名客服志愿者，平台月销售额达到几百万元，只用了半年时间。然而，随着去年年底整个数字收藏行业的下滑，平台的分销规模、销售流量、志愿者队伍都大幅缩水。
退潮比涨潮来得快，地上只留下一片羽毛。交易平台纷纷退出，如何解决用户持有的数字藏品成为难题。在很多平台给出的清退方案中，提出按照售价的50%-80%回收，往往与持有用户的购买价格相差甚远。越来越多的数字收藏从“能卖的NFT”变成了“卖不出去的JPG”。
在哥本哈根大学区块链和电子市场研究中心的博士研究员韩海婷看来，数字收藏的这种变化是不可避免的。数字收藏市场的火爆，并不是数字收藏本身被普通消费者所接受，其价值被公平衡量，而是从加密货币投机圈炮制出来的一种新的衍生品和投机概念。严格来说，这是一个投机市场，而不是投资市场，更不是数字收藏的消费市场。
泡沫：有限的价值和无序
制造财富的泡沫被戳破了，不到两年，t
究其原因，周瑜认为这是数字馆藏内外因素交织的结果。在内部因素中，基于数字馆藏缠绕的实际情况，数字馆藏明显不同于可以在海外公共链上跨平台流通的NFT。国内的数字馆藏多分布在私人连锁或联盟连锁，且大多只能在单一平台交易，流动性较低。不同链条的使用一方面限制了数字馆藏的流通，同时割裂了原有的交易价值。收藏的价值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平台的运营，用户只能希望平台稳定运营。
“另一个内在因素在于目前在中国发行的数字馆藏价值有限。比如很多藏品会选择和知名画师进行IP合作，但实际能拿到的是某一张图片的单个授权。在同类型的海外NFT，持有者可以选择销毁原画以保证NFT的唯一性，或者依靠原作产生其他类型的收入。”周瑜解释道，“坦率地说，国内用户得到的大部分只是一张可以无限复制的电子地图。”
北京市大成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肖洒进一步解释说，一般情况下，完整的NFT持有人应享有一种类似物权的独占权，拥有占有、使用、处分和收益的权力，但数字馆藏持有人享有的权利不同。目前，我国数字馆藏购买者主要享有三项权益：作品信息知情权、观看权和捐赠权。
干扰数字收藏的外部因素指向复杂的市场环境。在疯狂的牛市中，打着数字收藏旗号圈钱的交易平台不在少数，更有甚者，生命周期以天为单位。Hi宇宙平台负责人李告诉今日北京商报记者，在数字收藏蓬勃发展的时候，国内每天都有十几个新的平台出现，而且大部分都是没有任何技术积累和长期规划的“草根团队”，随时准备“跑路”。这类平台的存在对整个行业都是有害的。
数字馆藏的预热发酵往往集中在微信、QQ群等社交平台。采访中，周宇也强调，相对于提供完善的技术服务，仅从平台盈利的角度，团队有一个好的规划更重要。提前营销，在社交平台拉资金，是常用手段。越是有创意且显示出稀缺性的数字藏品，相关藏品的成交价越高。
“一个充满投机和赚快钱的行业，必然会像流星划过天空。少数人获利的笑容背后，一定有大多数韭菜的眼泪。”肖伟指出。数字馆藏没有“原罪”。在巨大的利益驱动下，行业整体呈现无序发展、竞争混乱的状态。
无序发展的风险持续蔓延，数字馆藏也衍生出金融风险。在周瑜看来，2022年下半年，各平台推出回购、销毁、合成等多种复杂玩法，其实都是为了增强流动性，提高数字藏品的知名度，但实际操作中设置了各种门槛。本质上更像是资本板块的骗局。平台容易卷入非法集资、诈骗等案件，用户权益难以保障。
这一说法在各地警方密集发布的风险提示中也得到了印证。2022年10月，河南省商丘市公安局睢阳分局发布一起数字收藏平台“Meta”聚宝阁诈骗案，涉嫌诈骗265万余元。被业内称为数字收藏第一案。合肥蜀山公安分局近日也披露，一个数字收藏平台，实际上是一个打着发行、交易“数字收藏”幌子的诈骗团伙。通过价格干预和肆意炒作，制造出抓住内幕、承诺回购、限量发行的饥饿营销假象。发行的“数字馆藏”没有收藏价值和实际价值，涉案金额达200多万元。
未来：
在这个过程中，数字馆藏也在向外扩张。从一张图片到一段音乐，再到一本古籍、一件文物，数字馆藏的种类越来越丰富。更多的传统行业和品牌参与数字收藏，涉及金融、非物质文化、航空航天、体育健身等领域。
在更多从业者看来，随着互联网厂商的业务调整、平台数量的清理以及持续的违规整治，数字收藏市场逐渐回归理性。荆灵收藏的首席运营官易飞春指出，随着市场环境的变化，数字收藏平台也在探索新的发展路径，市场将更加关注数字收藏本身的价值。比如在数字收藏与实体产业的结合中，数字收藏被赋予了使用价值，可以是实体的门票，可以是游戏装备，也可以是购物券，本质上是一种权益的映射。
比如2月19日，茅台集团旗下的数字世界迅风App召开茅台雨水节酒发布会。用户可以通过做任务赢取合成数字典藏的材料或基酒，然后合成贵州茅台24节气的100ml和500ml雨水数字典藏。只有获得相应的数字收藏，用户才能行使购买葡萄酒的权利。
“在新的应用场景中，数字馆藏可以发挥作用。在品牌推广方面，利用数字典藏帮助企业锁定私域流量，利用数字典藏实现消费折扣和会员权益。数字馆藏应该建立更多新的应用场景，发挥其价值。”王鹏飞指出。
李表示，数字馆藏发展到现阶段，已经有了广泛的用户基础和产业规模。数字馆藏作为数字经济的一部分，必须坚持“数实合一”的原则，不能脱离实体经济独立存在。应充分发挥其赋能实体、共荣的作用。
韩海婷认为，数字馆藏及其交易只是一种处置权的转让。目前数字收藏与实体市场的结合，并不完全意味着行业回归理性，而是投机市场降温后，大家都在寻找的一种替代。如果数字收藏市场真的要发展，就需要一批关心数字商品或版权的拥有权和处置权的新用户。
“后者显然极其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能。目前短期内可行的路线可以是数字技术赋能数字资产或数字材料，为数字创作提供版权支持许可。这一定位明确后，数字收藏市场才能回归到原来的收藏市场稳定健康发展，数字技术也将提供新的验证工具，提高传统领域的服务质量。”韩海婷补充道。
肖飒强调，下一阶段，数字馆藏需要跳出“馆藏”的概念，应用在更多样、更广阔的场景中。将数字收藏置于整个数字经济的宏观发展框架下，思考数字收藏对产业数字化和数字产业化的积极作用，在合规、诚信的基本前提下不断尝试新的可能性。
北京商报记者廖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