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行数字货币(CBDC)本质上是以电子形式发行的央行债务，也是一种安全性很高的数字工具。它具有与纸币相同的支付、记账和价值储存功能。中央银行引入数字货币将是货币政策的一项重大创新，大多数国家开始对CDBC的发展持积极态度。CBDC本身具有一些独特的优势，但与现金或其他数字支付方式相比，数字货币，即中央银行，面临着更突出的隐私问题。为推动数字人民币的发展，有必要对其测试进行更深入的探讨，以获得广泛的社会接受和支持，完善数字人民币相关的立法和政策，丰富数字人民币的应用场景和生态，进一步提高技术能力和基础设施水平。
第一，各大央行对数字货币发展的态度。起初，各国央行对CDBC的发展犹豫不决，大多在实施和保持谨慎态度之间反复考虑。然而，疫情刺激了非接触式消费的需求，投资者对比特币等私人数字货币的追捧挑战了货币主权。再加上数字货币在中国的发行试验，大多数国家已经开始对CDBC的发展持积极态度。
资料来源：国际清算银行2020年年度经济报告。
图1各国对央行数字货币的态度比较积极。
(1)美国：从不急到希望领导美元，一直拥有全球货币霸权地位，在全球定价、支付、价值储存中权重最大。起初，美联储认为发行数字货币并不迫切。2020年5月，美联储董事长Powell说：“作为一家中央银行，我们有能力以数字方式创造货币。我们通过购买国库券或债券或其他政府担保的证券来做到这一点。这实际上增加了货币供应量。我们还印刷真钱，并通过美联储银行分发。”。但随着中国开始试水数字人民币，某种程度上增加了美国创造数字美元的紧迫感。2020年6月30日，美国参议院银行委员会就未来数字美元举行听证会。同年8月13日，美联储州长布莱尔纳德(Blair Nader)表示：“鉴于美元的重要作用，美联储必须继续走在央行数字货币研究和政策制定的前沿。”“与其他央行一样，我们将继续评估数字货币的机遇和挑战以及使用案例，以补充现金和其他支付方式。”美联储的TechLab也在扩大与数字货币和其他支付创新相关的技术实验，以提高美联储对支付技术的理解。
与此同时，美联储的一些分支机构也加快了对数字货币的研究步伐。2020年6月底，美联储纽约分行和国际清算银行(BIS)宣布，他们将建立一个BIS创新中心，以确定与央行相关的关键趋势和金融技术。2020年8月，波士顿美联储银行宣布与麻省理工学院(MIT)合作，研究如何建立一个兼顾速度、安全、隐私和灵活性的CBDC。在第一阶段，该研究将建立和测试央行数字货币的大规模应用，以确定如何建立一个可扩展和可访问的加密平台，以满足对数字美元的需求。在后续工作中，将通过编码和测试各种架构来评估技术，以了解它们如何影响CBDC设计目标。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紧急支付的经历进一步增加了美联储对数字货币的关注。一些美联储官员认为，数字美元让最终用户享受到央行提供的便捷金融服务，增加了金融包容性(Mester，2021)。
此外，美国的私营部门也希望通过进行测试，为决策者提供来自真实场景的数据。2021年5月3日，美国非营利组织“数字美元计划”(Digital Dollar Program)表示，将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推出5个试点项目，测试数字美元的潜在用途。私营部门试点最初将由埃森哲(ACN。n)，涉及金融公司、零售
当然，美联储离真正发行数字货币还很远，它还没有决定是否发行数字货币。鲍威尔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和世界银行2020年秋季年会上表示，在发行数字货币之前，美联储仍需要广泛咨询利益相关方，并彻底评估数字货币对美国经济和支付系统的潜在成本和收益。目前尚未决定是否发行数字货币。鲍威尔认为，潜在的好处包括更快、更便宜的国际交易，而潜在的成本包括网络攻击、欺诈和诈骗的风险，以及对货币政策和金融稳定的影响。
同时，美国加大了对民间数字货币及相关金融科技企业的监管力度。脸书曾提议推广自己的数字货币，但美国监管机构没有批准这种货币，而是担心它可能对传统金融体系构成长期威胁。早在2019年7月9日，监管部门就要求暂停该项目。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起诉数字货币巨头Ripple，称其出售了超过13亿美元的未注册证券，随后超过50家交易平台将XRP下架。SEC还对专注于证券代币的经纪交易商提出了合规要求。OCC为非储蓄性金融科技企业设立特殊目的国家银行牌照也遭到CSBS的反对。一些美国立法者已经提出了加强对数字货币监管的提案或倡议。OCC允许国家银行为稳定的货币发行者持有准备金，并为用户提供数字货币托管服务，美国众议院金融服务委员会主席也建议拜登政府取消这一规定。美国国会议员拉希达特雷布(Rashida Treib)等人提出了《稳定币网络共享和银行执照执行法》法案，该法案要求银行获得特别许可和监管机构批准后才能发行稳定货币。事实上，美国监管机构的上述举动反映了对私人数字货币将挑战货币主权和金融监管的担忧。
从鲍威尔等美联储官员的表态来看，是否引入数字美元至少有六个方面的考虑。第一，数字货币的发行是对全球金融科技技术进步的回应。美联储负责货币发行和金融稳定，以及支付系统的安全和效率。要追求这些核心功能，就必须仔细监控和适应金融领域的技术创新。第二，在评估CBDC的潜在利益和风险时，有必要重点关注CBDC是否以及如何改善家庭支付系统，并提供足够安全、有效和动态的服务。同时，CBDC的设计还需要考虑数字美元对货币政策、金融稳定和消费者保护的影响。第三，任何数字货币都应该是补充现金，而不是取代现金，更不应该取代商业银行等私人机构的电子支付形式。第四，私人部门对公益“不负责任”，不适合参与数字货币的设计和发行。第五，数字美元的发行涉及众多利益相关者，需要仔细考虑和分析公众和其他机构的意见。第六，确保美国在数字货币标准制定中的领先地位。目前，各国中央银行，尤其是中国人民银行，都在积极推动数字货币的发展，这进一步增加了美联储发展数字美元的紧迫感。鲍威尔说：“无论最终结论是什么，我们都希望在制定CBDC的国际标准方面发挥主导作用”。
(2)欧洲：对隐私的关注使其更难推进。法国在数字货币的探索上走在欧洲前列。自2020年初以来，法国银行一直在进行央行的数字货币实验，并与合作伙伴一起探索新技术对金融市场的潜在影响。同年5月12日，法国银行宣布测试成功。在测试中，法兰西银行使用内部开发的区块链技术创建了代表欧元的数字证券。法国兴业银行前期参与测试，othe的热情
瑞典和挪威通常被称为最接近无现金的国家，新冠肺炎疫情进一步加快了这一进程。根据瑞典零售和批发委员会的报告，约70%的瑞典消费者表示可以使用现金，而一半的瑞典商家预计到2025年将停止接受现金。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由于病毒传播的风险，现金的使用已经大大减少。一旦人们习惯于使用其他支付方式(如手机钱包和非接触式卡)，他们就不太可能回到现金。根据挪威央行的一项调查，去年秋天，该国不到4%的支出是现金。一般来说，北欧国家拥有丰富的金融科技生态系统，该地区的人们对新的数字支付方式持开放态度。
欧洲央行也在积极致力于“数字欧元”。2020年10月，欧洲央行开始就是否在19个欧元区国家启动“数字欧元”项目征求公众意见。欧洲央行希望在2021年年中之前决定是否启动该项目。当然，数字欧元不会在短期内投入使用。与此同时，欧洲央行证实，数字欧元“只会补充现金，不会取代它”。拉加德认为，数字欧元是一项复杂的工程，它可以促进支付，但也可能动摇金融体系的基础。项目的启动需要集体决策和更多的实践知识(克里斯蒂娜拉加德，2021年1月21日)。欧洲央行一直在测试“接受工具”，以便在硬件设备上存储少量数字欧元，用于线下交易。在另一项实验中，央行测试了“分布式账本”技术，试图将个人身份与其支付分开。
当然，也有谨慎的观点。欧洲央行执行委员会成员法比奥帕内塔(Fabio Panetta)发表了题为“进化还是革命？”在布鲁格尔在线研讨会上。欧元对金融体系的影响”充满了对数字货币问题的担忧。比如用户把存款转到央行，可能会“饿死”商业银行，长期来看会抑制经济活动。此外，一旦数字货币被外国央行广泛采用，数字欧元缺乏，欧洲经济和金融体系可能对外国冲击更加敏感。因此，帕内塔认为，央行在设计时必须考虑这些问题，包括为个人用户的数字欧元持有量设置一定的门槛。
公众对数字欧元的发展也持保守观点。2021年4月17日，欧洲央行宣布就数字欧元进行磋商，让数字欧元的支持者大失所望。在800多名受访者中，超过40%的人表示，他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持支付的“隐私”，这反映出许多欧洲人仍然重视现金的匿名性。超过三分之一的受访者表示支付隐私是他们最重视的一项，超过一半的受访者将其列为最重要的两项。这甚至超过了安全性，在关注度上排名第二，略多于1/8的受访者将其列为第一问题，约1/3的人将其列为前两名。在大量受访者中排名前二的其他项目是，使用数字欧元不会产生额外费用，并且可以离线支付。综上所述，大众更希望未来的数字欧元应该类似于现金，允许离线使用，不需要接入互联网。
(3)其他国家：对数字货币央行的态度逐渐转正。其他央行对数字货币央行的态度也不尽相同，但疫情过后基本转正。2021年4月，日本银行(BoJ)确认进行了数字日元的概念验证。第一阶段主要是技术可行性论证，持续到2022年3月。具体来说，日本央行将测试发行和赎回等基本功能。更详细的功能将在第二阶段实验中进行测试，例如是否对每个个体持有的CBDC数量设置限制。日本央行首席执行官内田伸一(Shinichi Uchida)表示，如果有必要，央行将推出一项涉及支付服务提供商和最终用户的试点计划，在此之前，需要进行必要的实验。
加拿大央行认为，疫情增加了开发央行数字货币(CBDC)的紧迫性，央行数字货币的发行也可能提前。加拿大央行认为，一旦包括中国在内的其他国家在实现CBDC方面取得进展，加拿大可能会使用外国央行——数字货币，这对加拿大的货币主权将是灾难性的。然而，CBDC的发行尚未成为加拿大央行的“预定结论”。虽然疫情加快了央行对可能推出数字美元的准备工作，但这一天还没有到来，即“数字货币绝不是定局”。至于像比特币这样的数字货币，短期内无法替代法币。最近的价格上涨似乎更像是一种投机狂热，而不是一种趋势。
印度储备银行(RBI)也在探索央行数字货币。目前，印度正在研究是否有必要引入央行数字货币(CBDC)以及如何引入。然而，监管机构和政府对数字货币持怀疑态度，并担心相关风险。印度对私人发行的加密货币非常谨慎。在2019年2月发布的一份报告中，印度中央银行表示，CBDC是一把双刃剑。它可以促进金融包容性，但也会削弱商业银行在经济中的作用。例如，“CBDC可以被设计成促进非匿名、监控交易、通过直接福利金融转移、直升机撒钱给央行、甚至直接公共消费和选择一篮子商品和服务来增加总需求和社会福利来促进金融包容性”，但它也将“带来银行体系脱媒的风险，如果商业银行体系被认为是脆弱的，影响将更加糟糕。”一名政府高官曾向路透社透露，印度将提出禁止加密货币的法律，对任何在该国交易甚至持有此类数字资产的人处以罚款。
加密货币禁令四年后，2021年2月，摩洛哥中央银行Bank-Al-Maghrib(BAM)成立了一个委员会，该委员会将分析CDBC对摩洛哥经济的利弊。当然，由于其“投机性质”，摩洛哥央行继续对私人数字货币采取谨慎态度。而且，摩洛哥对加密货币缺乏监管表示担忧，并警告使用虚拟货币会给用户带来巨大风险。
总体而言，由于私人发行的加密货币的兴起以及中国等央行在数字货币方面取得的进展，欧美以外的央行感到货币主权可能受到一定程度的威胁，对数字货币的态度逐渐由谨慎转为积极。权衡利弊后，一些央行已经开始测试，为决定是否最终发行数字货币提供支持。
表1部分经济体中央银行对CBDC的研究与开发
二。CBDC发展的决定因素和挑战(一)民间数字货币的兴起和疫情的影响随着民间数字货币发行的日益普及，央行维护货币主权的意识不断增强。一些技术平台正在开发用于在线支付的稳定硬币。稳定货币是一种数字资产，其价值在一定程度上与传统的价值存储方式有关，如法定货币或政府发行的黄金。脸书在2019年夏天宣布启动数字货币项目(最初叫Libra，现在叫` ` Diem ')，也引起了各国的警惕。与中央银行发行的货币不同，稳定货币没有法定货币地位。如果被广泛采用，稳定货币可以作为一种新的私人货币来取代现有的支付系统。考虑到支付往往具有很强的网络外部性，广泛使用私人货币进行消费可能会导致原有支付体系的碎片化，增加家庭和企业的负担。另外，私房钱的价值波动性很大，被挤兑很难避免。如果在支付中占据主导地位，可能会带来新的金融风险，增加消费者保护的难度。然而，稳定货币和比特币的推出促进了对法律法规、金融稳定和货币在社会中的作用等根本性问题的考虑，并加剧了各国央行发行数字货币和外管局的呼声
新冠肺炎爆发后，数字支付的发展进一步加快。疫情发生前，瑞典等一些国家呈现出明显的从现金向数字支付转移的趋势。疫情爆发后，依靠电子支付，实现非接触式交易的趋势逐渐成为主流。中央银行有义务保证公众能够获得安全、可靠、便捷的支付手段，而不是完全由私人企业和市场控制。华盛顿布鲁金斯学会的高级研究员大卫多勒说，“整个努力都是防御性的。”央行“正试图回到控制货币和货币供应的关键位置。”
(二)CBDC的内在优势CBDC本身具有一些独特的优势，这也是央行将其纳入未来发展规划的重要因素。例如，波士顿联储副总裁Bench认为，CBDC可以以较低的成本实现跨境资本转移，还可以提高政府向个人转移的速度。此外，CBDC的发展可以防止私营部门垄断数字货币，更有效地保护公众的隐私。如果将数字货币的开发留给少数私营部门实体，可能会降低货币体系的灵活性，增加金融风险。波士顿美联储的执行董事Eric S. Rosengren在一次关于数字货币的会议上总结了CBDC的好处：解决金融普惠问题，比如为没有银行账户的人提供服务；减少昂贵的跨境交易；为货币政策提供额外的灵活性；可以降低交易对手的风险。当然，他还强调，CBDC的设计选择将涉及多重权衡，包括引入额外的复杂性，并可能减缓大量交易的处理速度。此外，我们必须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后果，包括资本流动的变化对金融稳定的影响。
发行数字货币可以节省大量资源。无论是设计还是印刷成本，纸币都会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同时，现金存储和防伪需要大量的额外资源。转向数字货币可以大大降低这些成本。当然，发行数字货币也会带来新的成本，比如防止网络攻击。
用CBDC取代实物现金可能会提高货币政策的有效性。理论上，现金意味着利率下限为零。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零利率下限已被许多国家证明限制了货币政策的有效性。和日本已经实行了负利率，但当经济下滑严重时，央行需要更多的工具来引导资金流向实体经济。私人发行的数字货币的价值非常不稳定。作为一种安全的支付方式和价值储存方式，CBDC可以提高私营部门的金融稳定性。
中央银行也有责任为公民，特别是那些没有银行账户或信用记录的人，提供安全高效的支付方式。根据中国人民银行发布的《中国普惠金融指标分析报告（2019）》，我国拥有银行账户的成年人比例仍不超过90%。在农村地区，这一比例甚至更低。即使在传统金融发达的美国，截至2017年，仍有5.4%的家庭没有银行账户和相关支付方式，18.7%的家庭没有银行账户。由于无法获得银行账户，这些家庭可能被排除在救援网络之外，从而增加了他们的经济脆弱性。在新冠肺炎疫情最严重的时期，许多国家面临着向没有银行账户的家庭分发救济资金的挑战。例如，在美国，大多数救济资金可以通过直接存入银行账户的方式迅速支付，但对于那些在国内税收署没有银行账户信息的家庭来说，以预付借记卡和支票的形式支付将需要几个星期。055-79000(社区投资法案)强调了向银行很少和没有银行的社区提供免费、低余额账户和其他银行服务的价值。CBDC可以提供更快捷、更直接的资金转移机制，在紧急情况下，可以更方便地向有需要的家庭发放救济金。美联储已经开展了相关研究，亚特兰大联邦储备银行也启动了公私合作项目，以确保以现金为基础的弱势群体能够安全使用digita
数字货币介入支付领域，有助于促进支付行业的竞争。电子支付市场高度集中。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少数几家大型的在线支付平台占据了绝大多数的电子支付市场份额。这些电子支付平台利用其市场地位，为平台上的商家和消费者制定了复杂和不透明的定价机制，这导致了额外的交易成本。CBDC作为一种替代支付方式，可以减少支付、清算和结算中的摩擦，进而提高支付和转账的效率。目前消费者和企业在支付后获取资金上存在较大差异。一张支票可能需要几天时间，而实时支付系统只需要几秒钟。
随着分布式账本和智能合约技术的引入，有可能从根本上改变支付方式，促进金融中介和基础设施的转型，特别是跨境支付。现有的跨境支付系统交易成本高，反洗钱反恐监管和跨时区支付管理有时仍依赖于过时的技术。数字货币的引入将有助于创造一个更快、更便宜、更透明和更具包容性的跨境支付生态系统。国际清算银行和包括美联储在内的七家央行的评估结果显示，CDBC应坚持三个关键原则：(1)在灵活创新的支付体系中与现金和其他类型的货币共存；(2)任何CBDC的引入都应支持更广泛的政策目标，并且不会损害货币和金融稳定；CBDC应该促进创新和效率。
(三)发展中的挑战CBDC与现金或其他数字支付方式相比，数字货币，即中央银行，面临着更加突出的隐私挑战。在欧洲或美国，像克里斯蒂娜拉加德这样的决策者认为侵犯隐私是不可容忍的。欧洲央行正在探索“匿名券”的可能性，允许用户在有限的时间内私下转移有限数量的数字货币。中国人民银行发行的数字货币允许“可控匿名”，数字人民币与用户的银行账户松耦合，技术上可以满足小额匿名，但同时可以维持对金融违规行为的监管。
现金的出现并不是专门为了隐私，但隐私是现金的固有功能，可以实现匿名交换，不保留任何交易历史(Kahn，McAndrews，and Roberds，2005)。这就是为什么许多消费者更喜欢使用现金。旧金山联邦储备银行《社区再投资法案》提供了一份基于人口样本的消费者支付行为年度报告。根据2019年的报告，现金被列为仅次于借记卡的第二大支付工具，主要用于小额购买。当然，纽约美联储的另一项研究表明，在新冠肺炎疫情爆发期间，人们对数字货币的搜索和兴趣大大增加。随着现金使用比例的不断下降，一个自然的问题出现了，即央行是否应该提供一种数字替代现金，同时有效保护隐私。在保护隐私的同时提供数字支付替代方案(如加密货币)涉及很高的交易成本，私营部门不愿意(Carstens，2018)。与私人机构相比，央行没有盈利动机，将消费者隐私货币化不会对支付市场产生根本性影响。
图2过去十年一些国家现金使用的变化
低成本和隐私保护的数字货币有效地将现有数字支付方式的便利性与现金的隐私保护功能结合起来，可以有效降低隐私保护成本和交易成本，可以成为提高消费者福利的有效工具。数字支付公司会利用消费者的支付数据垄断数据，拥有定价权。CBDC的引入可以保留数据垄断者的市场结构，改变数据垄断者的定价行为。也就是说，数据垄断者必须向使用其数字支付的消费者提供更好的价格，以避免他们利用CBDC。当然，有效保护隐私并不容易。中央银行需要一个可靠而强大的高科技系统来避免网络攻击或操作故障。监管机构和立法机构也需要重新考虑如何平衡隐私保护和监督反洗钱与反洗钱之间的关系
数字货币对金融稳定的影响也是真正的担忧之一。关于如何影响，有很多争论。银行系统的正常运转高度依赖于储蓄存款。因为有央行的信用背书，CBDC可能会让金融市场更容易“跑路”，尤其是在金融体系承压的情况下，资本从脆弱的银行流向CBDC的风险会进一步增加。目前现金仍以纸币为主。大规模套现对市场参与者来说成本太高，挤兑的可能性很小。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的阿亚(Ahya)表示：“尽管央行的CBDC措施无意摧毁银行体系，但它们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破坏性后果。”“数字货币的应用越广泛，创新的机会就越多，对传统金融体系的破坏范围也就越大。”这引起了传统银行从业者的关注。美国行业游说组织银行政策研究所(Bank Policy Institute)首席执行官格雷格贝尔(Greg Baer)也警告称，传统银行体系可能会“贬值”。他补充称：“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可能是巨大的，除非央行也承担贷款责任，或者成为银行的常规资金来源。”。
如果商业银行的负债只有一小部分转移到央行的货币上，就可能危及银行业的稳定和贷款能力。欧洲央行前执行委员会成员、现任国际清算银行创新中心负责人伯努瓦库埃尔(Benoit Couel)表示：“如果你能以无限制、无成本的方式轻松获得央行资金，可能会对银行存款产生不利影响……如果你不采取一些缓解措施，这将永久改变银行存款作为银行资金来源的地位。”即使央行希望重新获得对支付和货币的控制，他们仍然不愿意破坏现有的金融体系。这也是Coeure认为央行数字货币进展缓慢的原因之一。
上述讨论表明，各国央行可能希望谨慎引入CBDC。将数字货币引入国内支付体系所带来的附加值也需要仔细评估。世界主要国家，尤其是中国和美国，已经拥有各种批发和零售支付的电子系统，数字货币对解决未满足需求的直接贡献可能有限。同时，央行可能并不想通过发行CBDC来阻止民营企业在支付领域的创新。正因如此，虽然私人数字货币带来了数字货币主权之争，新冠肺炎疫情加速了无现金支付的发展，迫使各国央行开始研究数字货币，但很多讨论仍然是理论性的，并不迫切。真正的央行认真考虑数字货币的直接原因可能是，中国在数字人民币实验中取得的进展让全球同行感到惊讶，让他们对数字货币的主权更加焦虑。
中国人民银行已经在现实世界中测试了数字人民币的使用。从2020年10月起，中国人民银行通过智能手机应用程序分发数字人民币，收款人以与现有电子支付类似的方式在多个应用场景中尝试数字货币。中国数字货币的快速进步让其他国家，尤其是欧美，深感不安。从法兰克福到华盛顿，他们都在密切关注实验进展。
此外，技术问题也让大多数央行犹豫不决。全球金融科技市场结构高度集中，中小经济体面临的数字创新和支付结算相关监管不足的挑战更加明显。同时，数字货币和智能手机紧密绑定，可能会让低收入群体处于更加不利的地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律师卡特琳娜马古利斯表示：“用户需要使用数字技术。”“如果国家不能确保普遍使用，那么当CBDC获得法定货币地位时，关于公平和金融普惠的根本问题将开始凸显。”
三。CBDC的主要特点(一)CBDC与其他支付方式的比较目前，消费者广泛使用的支付方式是现金和网上支付。从货币和支付的基本功能出发，判断央行的数字货币是否会更容易被接受，可以从接入便利性、匿名性、独立性、运行效率、p
在访问便利性方面，现金优于CBDC，后者优于网上支付。现金是最方便的支付方式。每个人都可以有现金。网络支付要求支付方先有商业银行账户并存款，但实际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银行存款账户。如果CBDC可以在不使用智能手机的情况下通过移动网络转账，覆盖范围接近现金，高于在线支付。
从匿名性的角度来看，现金最好，CBDC其次，网上支付最后。消费者在进行交易时通常希望保持匿名。现金最能满足这种匿名偏好。现在的网上支付系统，比如支付宝、微信支付，都不支持匿名。考虑到洗钱和其他非法金融活动的可能性，中央银行不太可能采用完全匿名的工具，因此CBDC不太可能提供与现金同等程度的匿名性。当然，从盈利动机来看，在线支付平台应该比CBDC使用更多的用户信息。
从独立性来看，现金比CBDC好，CBDC比网上支付好。独立性是指在使用某种支付方式时，所需中介的介入程度。对金融或运营媒体的需求越大，独立程度越低，反之亦然。高度独立于现金。电子支付方式需要一定程度的介入，比如芯片嵌入卡或者智能手机。大额支付需要大型金融机构接入支付网络。作为一个数字支付系统，CBDC也需要某种形式的媒介，比如嵌入芯片的移动设备。但是，央行可以将其设计为比一般的电子支付需要更少的干预，例如，它不需要移动程序，直接使用芯片植入来完成交易。
从运营效率来看，网上支付效率最高，而CBDC大于现金。美联储对现金操作的预算和网上支付的成本进行了比较，发现网上支付的成本低于现金。CBDC的运营成本结构可能更类似于电子系统而不是现金运营。然而，央行操作CBDC的成本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设计。如果使用分散的安排来处理交易，这些成本可能低于即时支付系统或大型支付系统的成本。如果央行直接向所有家庭和企业提供服务，那么这样做的成本将是巨大的。
从可编程性的角度来看，数字货币胜出是毫无疑问的。能够嵌入类似智能合约的程序是数字货币的一个重要特征。通过设置一些具体的触发条件，如支付时间、支付对象等。通过智能合约，可以自动控制数字货币的支付。同时，借助数字货币的可编程性，我们可以实现对宏观政策更精确的控制。比如国家在一些消费贷款流动的地区实行编程，让借出的数字人民币只能用于消费，不能用于炒房或炒股。
从以上五个方面的比较可以看出，从效率的角度来看，CBDC取代现金的前景无疑是广阔的，但如果考虑与网上支付的比较，CBDC相对于现金的优势可能会被削弱。毕竟，CBDC相对于现金的优势可以通过现金和在线支付的结合来弥补。当然，在不同的场景下，每个市场主体都有不同的支付需求和隐私保护需求。引入可编程性后，央行数字货币可以提供更精准的支付服务和隐私保护服务。
(2)零售和批发CBDCCBDC本身可以分为零售和批发两种。零售CBDC面向大众消费者，批发CBDC则适合在央行持有存款准备金的金融机构。
除了货币和金融稳定的作用，中央银行在经济中发挥的另一个核心公共部门作用是提供一个安全、高效和包容性的支付系统。随着技术、用户需求和规则的变化，支付系统需要快速适应。在一些经济体中，现金作为支付方式正在消失，新的数字支付系统正在挑战央行的角色。在一些国家，私营部门在改善普惠金融和降低运营成本以及与实际资金管理相关的风险方面落后了。为了解决这些挑战，一些央行正在探索发行零售CBDC——，这是一种可以广泛接触到法定货币(对公众开放)的数字形式。这种CBDC将成为央行的债务，并构成基础货币供应的一部分。零售CBDC由银行系统分发，用户把它放在电子钱包里。消费者可以直接使用零售CBDC作为在线和线下网点数字交易的结算媒介。在数字环境中，没有银行账户的消费者也可以依靠零售CBDC进行支付。零售CBDC需要与核心银行和支付功能集成，以便在销售点进行支付，而无需大规模升级金融基础设施。为了进一步提高金融包容性，当私人部门不能或不愿提供支付渠道时，央行需要直接向公众发行CBDC。现金使用量的下降也促使一些央行考虑发行零售CBDC，这样当现金完全消失或不再容易获得时，公众可以继续使用央行的货币。
国际清算银行2019年的一份工作文件将零售CBDC与现金进行了比较。人们认为，像现金一样，零售CBDC可以每年、每天和每小时使用。乍一看，消费者在两者的使用上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但零售CBDC不一定是匿名的，这不同于现金。此外，另一个区别是零售CBDC可以支付或收取利息。国际清算银行2020年的一份工作文件进一步指出了零售CBDC的三个关键条件：(1)一个可信的、广泛使用的零售CBDC必须是安全的、可访问的，提供类似现金的便利和隐私保护；(2)各种技术设计不同程度符合标准，需要确定相关的权衡；(3)零售CBDC的设计需要平衡中央银行信用的可信度和使用支付媒介的好处。
批发CBDC的研究动机弱于其他形式的CBDC。根据国际清算银行2018年的统计，只有13%的CBDC参与经济体正在研究批发CBDC，因为一些较小的经济体或企业缺乏其货币的批发和实时汇总系统。此外，在本次调查中，研究人员发现支付安全和国内效率是批发CBDC最重要的激励因素，普惠金融是实施批发CBDC最不重要的激励因素(激励因素重要性排序为：支付安全>国内支付效率>金融稳定>跨国支付效率>货币政策执行>其他>普惠金融)，这恰恰说明批发CBDC并不服务于普通民众。但这并不意味着对批发CBDC的研究是无用的。相反，金融机构之间的交易支付和结算相当频繁，批发CBDC的引入可以提高结算过程的效率，改善风险管理。特别是，提高国内支付效率、支付安全和金融稳定的动机对所有国家都非常重要。将批发CBDC的应用范围扩大到目前不允许在央行持有账户的金融市场实体，将有助于缓解流动性风险和交易对手风险。批发CBDC不仅可以用于纯资金转移，还可以用于证券资产转移。如果双方正在交易一项资产，如将证券兑换成现金，批发CBDC可以允许资产的支付和交付即时发生。目前，央行提供的准备金存款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视为批发CBDC，但拥有准备金账户的对象数量有限。
在使用零售CBDC进行支付时，中央银行一般避免直接与公众打交道，而是采取分层安排，即依靠商业银行提供直接的零售支付活动和服务。普华永道的分析认为，大力推进普惠金融和经济的数字化是新兴市场零售CBDC发展的重要驱动力。除了中国首次零售数字人民币测试，巴哈马和柬埔寨早已进行了相对成熟的测试。而大多数发达国家倾向于使用批发CBDC。一个潜在的原因是，目前发达国家的商业和金融体系比较完善，私人部门不想把零售支付市场让给央行，央行也不想因为零售CBDC的发展而挤压自己的商业和金融体系。目前，最常见的批发CBDC测试项目主要集中在跨境支付，如香港特别行政区与泰国、新加坡与加拿大、欧洲与日本、阿联酋与沙特阿拉伯之间，允许央行测试跨境连通性和项目互操作性。
(3)基于账号还是通行证？根据支付系统的识别机制，CBDC可以分为基于账户的CBDC和基于令牌的CBDC。
基于账户的CBDC模式确保交易由双方根据个人的用户身份进行验证和批准。所有交易都基于他们的身份账户。在发行基于账户的CBDC时，央行需要为每个用户设立一个账户，即建立一个数字身份系统。在这个系统中，付款人必须被认为是这笔付款的帐户持有人。该流程对个人发起支付行为，系统接口验证付款人身份，然后将支付指令发送给央行，央行完成结算，并将贷方账户发送回接口。系统收到付款通知，系统后的商户收到款项，在系统界面验证收款人身份。具体流程如下：
图3基于账户的支付
在基于令牌的系统中，需要验证的是交易对象的真实性。基于令牌的CBDC依靠公钥-私钥对和数字签名来确保交易得到付款人和收款人的批准。该系统不需要获取用户的身份信息，因此隐私保护程度高，但也更难追踪洗钱和欺诈交易。用户需要记住他们的私人密钥，否则他们可能无法使用资金。从这个角度来看，tokenken的CBDC类似于现金。基于令牌的CBDC支付流程大致如下。个人直接发起支付，个人的央行数字货币钱包会直接向央行发送令牌，然后央行进行结算。完成后，信息会传输到央行数字货币钱包，央行数字货币钱包会收到支付确认通知，直接将金额转账给商家。与纯私人数字货币(如比特币)不同，CBDC即使使用代币技术也仍然需要央行的参与，因为所有的cbdc都是由央行发行的。但其匿名性体现在央行只负责接收支付请求和结算账目，不会对交易双方的身份进行核实。这是与基于账户的CBDC的最大区别。具体流程如下：
图4基于令牌的支付
一个例子有助于理解基于通行证的系统和基于账户的系统之间的区别。基于令牌的系统的典型例子是现金。如果我用现金购买商品，商家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我递过去的现金是不是假的。如果现金是真的，可以用来购买。尤其是商人不需要了解消费者的任何事情。它类似于储值系统。基于账户的系统的一个很好的例子是像支付宝这样的在线支付系统。如果消费者向支付系统请求向商家(或另一个消费者)转移资金的指令，则该指令必须根据相关联的储蓄银行的安全程序来传送，包括访问控制功能，其目的是验证相关联的储蓄银行接收的指令是授权的。这些安全程序限制了银行根据未经授权的指令操作的可能性，但也限制了欺诈的可能性。这就是为什么建立一个流程对于
这两种类型的支付系统都可以以集中方式(单一客户负责记录保存)或分散方式(记录集中保存并向公众开放)运行。以现金为例。随着现金的转手，纸币数量的变化相当于更新了系统中的记录。该系统是分散的，因为没有单独的存储库来记录交易，也没有机构负责更新记录。比特币等加密货币也是代币系统，但其在网络中的使用信息被分散记录。
所有央行都希望采用性能最佳的系统，但遗憾的是，这些系统在访问便利性、隐私性和安全性方面面临一些权衡。考虑到成本，没有一个系统可以同时拥有普遍的访问权限、完美的安全性和完全的隐私性。扩大对系统的访问可能导致安全性降低(即潜在的不诚实参与者将参与交易)或隐私侵犯(参与者为了控制隐私风险可能放弃参与交易)。而访问安全性取决于谁对欺诈性交易和错误记录负责。在基于账户的系统中，这一责任属于账户提供者或负责验证付款人身份的一方。这种安排使得账户提供者或系统操作者的动机一致，即试图控制欺诈交易的风险。在代币系统中，责任落在接收者身上，接收者承担收到伪造代币或已消费代币的风险。伪造的风险由验证和伪造代币的相对成本决定。在现金的情况下，由于其易于识别的安全特征，验证是廉价和即时的，因此物理交换是自动接受代币真实性的标志。在比特币等开放系统中，加密技术的使用降低了验证token真实性的成本。开放系统通过区块链记录跟踪代币的生成，从而防止伪造。区块链记录存储在分布于整个计算机网络的总账中。为了使代币有价值，改变分类账的成本必须高得惊人。
便利和隐私之间的权衡部分取决于识别要求。在代币系统中，付款人不需要知道收款人身份的任何信息，也不需要向收款人公开与特定代币相关的任何信息。在基于帐户的系统中，要么付款人知道收款人的帐号，要么收款人知道付款人的帐号。此外，在当前环境下，由于包括反洗钱在内的各种法律原因，要求持有该账户的银行拥有个人身份的信息。
一些学者(Wong，Kahn和Rivadeneyra，2020)对CBDC的各种设计和论点进行了评估。除了思考“理想的数字货币是什么样子”之外，他们还考虑了一个重要问题，即“数字货币是否应该由央行发行，而不是由私人发行者发行”。他们得出结论，即使采用新技术，在不久的将来，基于账户的系统将直接向公众发行CBDC，这不太可能成为央行相对于私人发行者的比较优势。但通过为更多参与者(如个人和新金融公司)提供基于令牌的系统，央行可以增加支付服务市场的竞争并刺激创新。当然，新的加密货币技术的引入也使得央行进入零售数字支付市场成为可能。
四。发展和完善数字人民币的建议(一)发展数字人民币的必要性“从货币史的角度看，第一阶段是希腊群岛的金银币，第二阶段是阿姆斯特丹外汇银行的账面货币，第三阶段是纸币。”Wouter Bossu (2021)认为数字货币，即中央银行，将是“人类文明中的第四种货币形式”。谁率先使用数字货币，谁就能引领新货币运动。对于央行来说，在传统政策工具边际效用递减的时代，数字货币无疑成为关注的前沿。罗格斯大学的Todd Keister和宾夕法尼亚美联储的Daniel Sanches(2019)设计了几套完整的数据模型，以模拟央行发行的数字货币对经济和社会的整体影响。他们认为，引入数字货币既有正面影响，也有负面影响。正面效应包括，通过提高数字货币作为分散交易中支付手段的回报率，可以提高交易效率，最终这些市场的产出和消费会更接近有效水平。负面影响是，如果家庭和企业选择大量持有和使用这类货币，可能会导致整体流动性发生重大变化。例如，数字货币可能会降低储蓄的流动性溢价，增加银行的融资成本，进而影响项目的投融资和实际产出。因此，央行在发展数字货币时面临政策权衡，需要通过选择合适的数字货币利率来平衡其正负效应。但他们的意见是，在投资摩擦较小的情况下，上策是向数字货币支付相对较高的利率，并将其设计为广泛使用的货币，即既可以作为现金，也可以作为储蓄；但如果摩擦使得大量社会生产性项目无法从银行获得投资，那么央行应该选择向数字货币支付更低的利率，甚至负利率。这可以使银行存款产生流动性溢价，从而帮助银行部分克服投资摩擦。一般来说，数字货币可以成为央行管理流动性的重要工具。
央行需要确保其在数字货币发行和使用中的主导地位(BordoLevin，2017)。首先，避免数字货币对宏观稳定的影响。Fernandez-Villaverde和Sanches(2016)曾假设，在央行不再发行纸币和数字货币，而是由私人发行和使用数字货币后，经济可能会面临更大的不确定性，不会出现显示价格稳定的均衡状态。通过央行发行数字货币，采取合适的货币政策框架，可以实现价格稳定。二是避免新的系统性风险。在线支付系统的外部性和规模收益特征非常突出。如果允许民营企业发行数字货币，可能会加剧整个支付体系的垄断，支付本身的业务问题可能会导致整个金融体系和宏观经济的风险。三是丰富应对严重衰退的工具箱。国际金融危机已经过去十多年了，现在又遭遇百年不遇的新冠肺炎疫情。全球经济低迷程度为二战以来最高，利率水平似乎比过去低了很多，传统货币政策面临更多限制。发行数字货币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弥补未来货币政策工具的不足。四是加快相关技术迭代，夯实金融基础设施。数字货币面临许多具有挑战性的技术问题。一个好的央行数字货币需要依靠一个高效、灵活、安全的基础设施，能够有效缓解隐私和透明之间的内在矛盾。同时，它也有助于打击洗钱和腐败。
目前人民币试点推广处于领先阵营，但其他央行对数字货币的认知也在不断加深。美联储积极促进与麻省理工学院等大学的技术合作，同时建立了自己的R&D机构。上述布局，加上自身在货币经济学研究方面的前沿，可能会加速美国在数字货币方面的发展。某种程度上，占据数字货币的主导地位，并辐射到周边国家，是极其重要的。当数字美元成为跨越国界的通用数字货币时，那些与中国相邻的国家，即使在社会或数字经济活动中高度融合，也可能仍然面临数字货币美元化的尴尬局面。根据Brunnermeier和James(2019)的研究，数字货币的分化可能会导致国际贸易的下降和货币体系的动荡。这也增加了不断完善现有数字人民币设计和加大试点推广的紧迫性。
(二)数字人民币测试进展点评目前，国内各大城市已陆续开展数字人民币测试活动。成都即将使用“天付通App”支付数字人民币乘坐公交地铁出行；目前，Xi安已开通超过110万个数字人民币个人钱包和近20万个公共钱包，在文化旅游、民生服务、智慧校园、商业连锁、示范街区、普惠金融等领域投产超过7万个试点应用。6月5日，上海推出“数字人民币55快乐购”红包活动，包括美团、安百里集团、家乐福等线上线下商家。在上海推出数字人民币支付试点；香港财政司司长陈茂波也表示，将对香港使用数字人民币进行技术测试。以北京为例，以欢乐谷为首的旅游景点已经开始向游客介绍数字人民币知识，引导游客下载数字人民币应用，打开数字人民币钱包，使用数字人民币在园区消费；6月下旬，数字人民币App上线了“数字人民币交通卡”新程序。早在6月初，我市就推出了“蔡京奋斗者数字嘉年华”数字人民币试点活动，可在近2000家指定商户无门槛使用。
中国人民银行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初步CBDC框架，这不同于CBDC应该是分布式还是集中式的讨论。数字人民币发行机构采用了独特的“双层运作”结构。具体来说，上层投放渠道是央行按照100%准备金制度向商业银行批发兑换数字人民币。央行发行的法定数字货币是信用担保，所以央行的数字货币和人民币一样，有无限的法定赔偿。较低级别的交付渠道是商业银行向公众用户和社会公众提供与数字人民币兑换服务等值的现金或银行存款。商业银行和其他机构负责向公众发行央行的数字货币。同时，他们需要向央行缴纳100%的全额准备金，以保证央行的数字货币不超过额度。这种双层模型的构建体现了中国人民银行对中国现状和金融体系的考虑。中国人民银行采用“双层”模式的原因可以简单概括为：(1)内部区域差异；(2)更有效地利用现有的业务资源、人力资源和技术；(3)分散风险；(4)避免金融部门的脱媒；(5)不会对现有金融体系造成根本性的结构性变化。
虽然央行将其定义为“双层”模式，但实际上，这种模式仍属于中央集权CBDC的范畴。集中式CBDC的一个核心是需要核实身份，央行核实后进行结算，而身份核实的中介机构就是这里“双层”模式下的商业银行。因此，数字人民币中仍然没有使用代币式CBDC。第一个可能的原因是技术支持。令牌CBDC基于区块链技术，该技术仍处于开发的初级阶段。遗憾的是，目前还没有相关新闻报道说某个国家在全国范围内实施了大规模的区块链实验。因此，集中CBDC对大多数中央银行来说是相对可行的。第二个可能的原因是监管。在上述对这两个CBD的讨论中，已经提到了token CBDC的优势在于保护隐私，但这必然会给政府监管带来困难。在数字货币使用和推广之初，需要对数字货币的使用进行有效的中央监管。这种监管不仅有助于未来数字人民币的完善，也有助于相关部门研究数字时代相应的监管模式。
人民币讲究的是M0的替代，而不是M1和M2。正式的解释是：“M0数字化是货币发展和支付需求规律催化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批发资金通过支付系统实现了电子化。支持M1和M2流通的跨行支付结算系统(如大额和小额支付系统、网上支付跨行结算系统等)。)，商业银行和非银行支付机构的行内系统不断完善和升级，满足了经济发展的需要。用数字人民币取代M1和M2，不仅无助于提高支付效率，还会造成现有系统和资源的巨大浪费。”
不难看出，数字人民币仍然集中在零售CBDC模式。有两种类型的CBDC，一种是零售CBDC，另一种是批发CBDC。前者针对消费者使用，后者主要服务于大机构之间的交易。从目前数字人的试点情况来看，数字人民币主要承担零售CBDC的角色，即主要服务于市民，比如乘坐公共交通、餐饮、游乐设施等。而数字人民币作为M0替代品的定义进一步说明了其零售CBDC的定位。批发CBDC主要集中在发达国家，依靠其完善和强大的金融体系。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在国内金融体系不够稳定的情况下，中国首先采用零售CBDC确实是一个合理的选择。此外，中国一直拥有强大的移动网络支付系统，并培养了成功的支付习惯。因此，一开始采用零售CBDC将有助于提高国内消费者对数字人民币的接受度。
虽然数字人民币已经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了广泛的测试，并且遥遥领先于其他主要经济体，但是数字人民币的实施仍然存在一些隐患。首先，集中式CBDC的效率优势并不突出，存在隐私和个人信息安全方面的顾虑。这种担心在中国可能并不明显，但根据对欧美等国家现状的分析，我们可以知道，这些西方国家的消费者对CBDC是否会侵犯自己的消费者隐私非常敏感。如果数字人民币仍然采用集中模式，不解决隐私保护问题，很可能数字人民币只能在中国接受，而不能在全球接受。其次，零售CBDC的一个问题是，它可能会引起商业银行或小型金融机构的挤兑。CBDC的一大担忧，也是目前大多数国家的犹豫，就是对现有金融体系的冲击。许多商业银行联合反对央行发行CBDC。例如，行业游说组织银行政策研究所(Bank Policy Institute)首席执行官格雷格贝尔(Greg Baer)警告称，传统银行体系可能会“贬值”。以中国为例，国内的网络支付，包括商业银行的个人网银、微信支付、支付宝等，都起到了和现在的数字人民币一样的作用，即由普通消费者使用和购买。国家大力推行零售CBDC必然会对这些机构的生存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甚至取代它们。这是央行在零售CBDC和批发CBDC之间权衡的一个关键点。
(3)数字人民币与人民币国际化关于数字人民币的讨论大致可以分为两个方向。国外舆论和国内市场唱衰人民币高位数，认为它代表了中国政府对抗美元霸权的努力，也是中国政府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的一种方式；国内政府倾向于给这种观点降温，说数字人民币的目的是为国家服务，强调数字人民币是市场选择，不是政治行为。
国外舆论的赞誉，既有专业机构，也有知名媒体。官方货币金融机构论坛多次讨论数字人民币对人民币国际化和美元霸主地位的威胁。例如，“从长远来看，一带一路倡议将提供一种手段，扩大数字人民币在国际支付特别是汇款中的使用。目前，美元在一带一路的贸易和汇款流动中占据主导地位。北京很高兴看到人民币发挥更大的作用……中国已经获得了先发优势。”国际清算银行(Bank for International Settlements)前高级经济学家赫伯特波尼斯(Herbert Poenisch)表示：“中国正采取一些小措施，削弱美元的全球角色。首先，数字货币，即人民币的中央银行，用于与多家央行进行跨境支付。”它认为，“所有行动都清楚地表明，中国决心取代美元。”《华尔街日报》(WSL)的报道称，北京推动数字人民币及其更广泛国际化的主要目的之一是削弱美国的制裁。以及2021年4月的《金融时报》
21日则直接登出了一则主标题为“China’s digital currency is a threat to dollar dominance（中国的数字货币对美元主导地位构成威胁）”的文章。
而国内多数市场分析网站，也秉持类似的看法。例如，有观点认为，“随着数字人民币的逐步普及和技术的不断成熟，应用场景将从消费领域扩展到金融投资领域。随着跨境电子商务的发展，中国将逐步与海外经济体合作，建立相关法律制度安排和协调机制，完善相关金融基础设施和法律，促进数字人民币在跨境支付结算、投融资中的广泛应用和流通，形成数字人民币回报机制，这也将有助于加快人民币国际化。”
虽然网络上一直炒作人民银行推行数字货币是为了推行人民币国际化并对抗美元霸权，但央行方面保持相对冷静，强调数字人民币的推行绝不是为了取代美元，而是为了更好地服务国内消费者，同时中国政府也无意强行推行数字人民币的国际化，意图打消世界市场对于数字人民币的恐惧。例如，在博鳌亚洲论坛2021年年会分论坛“数字支付与数字货币”中，时任央行人士强调数字化人民币的发展重点目前主要是推进在国内使用，央行的目标绝不是要取代美元或者是其他的国际货币，而是让市场来做出选择。周小川认为，发展数字人民币最初的考虑并非是为了人民币国际化，而是为了更方便地给大众提供支付。数字人民币肯定会给跨境支付带来方便，但这并不是初始动机，因为跨境支付面临很多复杂的问题，比如货币主权的问题。对于货币选择问题，“究竟人家接受不接受，愿意不愿意用，是属于市场参与主体自主决定的，不是谁单方面就能决定的。随着中国经济地位、贸易地位不断提升，货币的地位也会自然而然地上升。要更明显地提高人民币可自由使用的程度，才能提高人民币将来成为国际化货币的可能性。这也还取决于国际上广大使用者的接受程度，以及对现行国际货币体系的认识程度。
海外媒体有意扩大数字人民币威胁论，潜在的原因可能是为了引发世界国家对于数字人民币使用的抵触心理，以达到阻碍数字人民币得到海外市场接纳的目的。而国内市场高调宣传数字人民币，可能是为了提高数字人民币的国内认可度，并进行相关的资本炒作。而政府多次澄清则是希望数字人民币的发展不要操之过急，需要先在国内进行全面的测试和顺利使用后，才能真正地走向世界。但两种观点也有共识，数字人民币发展过程并不会十分顺利，国内市场是否真的可以测试成功，以及国外市场是否真的可以全面接纳，目前来看都存在着巨大的不确定性。
数字人民币走向海外，与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紧密相连。关于人民币国际化，“十四五”规划明确提出，要稳慎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坚持市场驱动和企业自主选择，营造以人民币自由使用为基础的新型互利合作关系。相比“十三五”时期，“十四五”期间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基调从“稳步”变成了“稳慎”，而“有序实现人民币资本项目可兑换”变成了“坚持市场驱动和企业自主选择，营造以人民币自由使用为基础的新型互利合作关系”。从“稳步”到“稳慎”的变化在一定程度上暗示了“十四五”期间，从追求人民币国际化的速度转变到了追求人民币国际化的质量。从“有序实现”到“坚持市场驱动和企业自主选择”则说明了政府越来越尊重市场的力量，从使用行政手段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转变到创造更好的营商环境，提高人民币的自由使用程度，为人民币获得更多的国际认可铺平道路。
实际上，一种货币是否可以对抗美元并不是使用数字发行便可以解决的。美元不是由行政命令指定为世界货币的，相反是市场选择了它。这一选择不仅仅是二战后美国地缘政治主导地位的反映。它反映了美国经济的庞大规模和活力，其金融体系和资本市场强大的流动性，健全的配套机构，和强有力的产权保护制度。这些因素使得美元资产是世界上最有价值的安全无风险资产。这一选择也反映了美国经济和资本账户的开放程度，美元浮动的自由度，以及对来自世界其他地区的庞大进口量。同时，美联储也是一个高度可信的独立中央银行。因此，如果人民银行的确有意利用数字人民币来推进人民币的国际化，那么更重要或者说有效的应该是打造更好的营商环境，加强人民币的流动性和自由兑换能力，并提供自身金融体系的稳健性。总之，人民币是否数字化不是人民币是否能国际化的关键问题。人民币国际化取决于人民币自身作为交易和价值存储工具的需求和吸引力。
（四）关于促进数字人民币发展的建议
第一，数字人民币测试需要进行更为深入的讨论，以获得更广泛的社会接受和支持。CBDC作为一种新生事物，需要公共和私营部门的集体投入和参与，需要不同相关利益主体参与的包容性讨论。主要相关利益者包括政府机构，消费者，金融机构，技术和基础设施提供商，学术界以及标准制定组织。考虑到所涉及的各种利益错综复杂，系统设计和生态建立方面并不朝夕之功，获得利益相关者的广泛接受和支持预计要较长时间。
第二，健全数字人民币相关的立法和政策。央行发行数字人民币的权限，中央银行与公众之间关系的潜在改变，都涉及到对现行法律的变更。尤其是修订《中国人民银行法》和《人民币管理条例》，明确数字人民币法定地位。要加强消费者保护，更好维护个人隐私权利。需要加强跨部门协调，完善财政、税收、反欺诈、反洗钱以及网络安全等方面政策，并有效实施。数字人民币对货币政策传导机制的影响也需要加强研究。
第三，丰富数字人民币应用场景和生态。消费者和商家愿不愿意接受并使用数字人民币，是衡量数字人民币成功的关键。消费者对数字人民币的潜在兴趣正在增长，但消费者的支付行为并不容易改变。在数字人民币的设计和测试中，要考虑到不同年龄，地理位置，付款习惯和金融知识的消费者。例如，人们将如何通过智能卡，智能手机，指纹，虹膜扫描或其他方式使用数字人民币？他们为什么会选择数字人民币而不是另一种付款方式？为了使数字人民币吸引商家，央行需要思考公众使用数字人民币的收益是什么。潜在的收益包括成本、速度、安全等。因此，央行需要与个人和企业合作，并咨询消费者团体，社区组织和商业协会，以了解数字人民币推广进展至关重要。用户对隐私和可用性的意见也举足轻重，需要明确识别系统上保留了哪种类型的信息、谁将拥有该信息、谁可以访问该信息以及如何使用它。
第四，进一步提升技术能力和基础设施水平。数字人民币之后的发行可能采用不同的形式，其中一些可以通过现有技术和基础架构来实现。但不排除使用较新的技术，例如分布式账本，而这些技术今天还没有被广泛使用，需要新的技术提供商（例如大数据和金融科技公司）进入。特定的数字人民币运营要求，比如离线访问离不开安全硬件等技术支持。总的来看，数字人民币的技术能力至少需要满足系统完整性、运营稳健性和运营弹性这三个方方面的要求。
第五，合理选择数字人民币大规模引入时机，避免短期对现行金融体系造成过大冲击。数字人民币的应用，会影响商业银行的存贷款，以及包括第三支付在内的更广泛金融体系，导致金融市场结构发生重大变化，因此数字人民币的大规模引入需要提前做好前期规划。首先，要认真评估其他金融机构的潜在收益和损失，引导市场预期。认真梳理大规模数字人民币引入的场景，并慎重考虑是否进入以及如何进入商业银行和第三方支付系统已经深入人心的领域，尽可能实现多方共赢。从央行数字货币设计国际比较看，支付创新的原则应该是改进现有的支付系统，CBDC引入应补充而不是取代货币和银行账户。
第六，加强数字人民币和数字贸易融合，为丰富人民币跨境支付场景。微信与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平台的成功出海，可以给数字人民币的国际化带来丰富的启示。数量庞大且购买力强的我国消费者在境外旅游，数字人民币完全可以趁机与其他国家建立合作关系，提高数字人民币支付的便利性。探索在贸易结算时直接使用数字人民币，并保证贸易对象在获得大量数字人民币后，能在中国购置商品和资产。
第七，稳步提高人民币自由兑换程度，增加数字人民币的国际接受度。与其他国际货币发行国相比，我国资本市场开放度仍然较低，一定程度上也影响了人民币国际化进程。需要持续推进资本市场开放进程，提升人民币国际化的质量。与此同时，要加强资本市场改革，提升资本市场吸引力，增强人民币作为价值储藏货币的地位。加强与离岸金融中心、多边国际组织的合作，为完善数字人民币跨境支付提供更多通道。
（本文节选自《数字宏观：数字时代的宏观经济管理变革》一书 第二十章）
《数字宏观：数字时代的宏观经济管理变革》
定价：98.00
书号：ISBN 978-7-5217-4458-3
作者：陈昌盛 许伟
出版时间：2022年8月
“新宏观”是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经济研究部的官方公众号，是一个面向数字时代的宏观经济研究创新平台。旨在实时感知经济行为，密切监测活跃要素，研判国际国内经济大势，解读国家经济政策，传播最新研究成果，促进合作交流。
